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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暖青寒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很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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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寒指尖也沾了冰碗的水渍,陆青用傅鸣的帕子拭净自己的手,随即极其自然地拉过沈寒的手,用帕子干净的一角替她也擦了擦。

看在傅鸣眼中,心底无端生出一丝羡慕,乃至...一抹不易察觉的酸意。

何时,陆青待他,也能有这般不假思索的亲昵...

上回他鼓足勇气紧握住陆青的手,见她双颊绯红,本以为氛围正好,可趁机表露心意,谁料...

她脸红不过一瞬,竟转而蹙起秀眉,挑剔他掌中因常年握刀磨出的厚茧...

他哭笑不得,不知该怪刀,还是该怪这双手。

按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傅鸣语气恢复沉稳,说起正事,“明发邸报的,只是温恕升任首辅。另有一道至关紧要的敕谕,圣上夺了太子掌管皇城禁卫的差事,转交给了赵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此事会迟五日公布,眼下便是赵王本人也未知悉。”

这消息是梁王私下透露给他与许正的,想必,亦是圣意。

陆青撇了撇嘴,语带一丝了然的讥诮,“看来,圣上对太后,并无多少母子情分么,甚至未曾重罚太子。”

沈寒感受到陆青手中的凉意,反手将她的手握紧,悉心解释,“太后在世时,多番染指君权。不仅多次袒护自家外戚结党营私,更屡屡将手伸向官员任免,甚至连关乎国本的朝政大事,也要强行干预,几度令圣上在臣子面前难以施为。”

“至于后宫,皇后本是名正言顺的中宫之主,统御六宫,太后却偏偏要以嫡母之尊,屡屡插手内廷事务。一旦对皇后心生不满,便在后宫妃嫔之间挑唆生事,引得众人明争暗斗,将内廷搅得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太后掌控一代帝王犹未满足,眼见当今太子年长,羽翼渐丰,不再如幼时那般易于掌控,便生出扶持裕王的心思。”沈寒目光转向傅鸣,“裕王的生母曾是她的贴身宫女,她自觉易于把控,此举无非是觉得,还能再拿捏下一代君王。”

陆青恍然大悟,“难怪圣上的态度如此。”

傅鸣看着陆青的眼神,缓缓深沉。

武安侯是皇后的外戚,这些宫闱旧事,身为武安侯府千金的陆青本该清楚,此刻她却像是头回听闻。

他未动声色,只是顺着话锋冷静分析,“况且,温恕也未必真能全身而退。即便我们不发难,圣上又岂会猜不到?当年太子身边,他是第一心腹。那紫雪散的来历,圣上只要有一分猜疑,便足以坐实十分。”

许正微微颔首,将傅鸣未尽之意点透,“正是。况且在帝王眼中,臣子唯有‘有用’与‘无用’之分。温恕能得信宠,从来不是因为他‘孤直’,而是他‘好用’。”

“所以此番,咱们还是赢了一步。否则,便不会有这两道大有深意的旨意了。”沈寒轻轻握住她的手,温言点拨,“圣上此举,意在搅动乾坤,而温恕,亦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咱们这位圣上,绝非庸碌之主。看似无为,实则步步皆有深意。”

看着陆青,沈寒眸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欣慰。

论后宅手段,陆青机变百出,沈漫之流与小乔氏皆非她的对手。可若论朝堂博弈,她却因被保护得太好而难免生疏。

郡主上有梁王为她遮蔽风雨,下对陆青护得如同暖房中精心培育的名兰,她们母女二人,从未沾染这些朝堂纷争。

若非太后崩逝,圣上唯一能倚重之人便是梁王,她们或许一生都不会踏入这京师旋涡。

沈寒轻轻揽着陆青,“五日公布的延迟,本身便是一局精妙棋局的序幕。”

“明发升迁之旨,是圣上投下的一颗问路石。意在观其动静,让温恕的政敌、太子余党、赵王势力乃至所有观望者,都随之而动。朝局一旦生波,圣上便可冷眼旁观,从这最初的纷乱中,看清人心向背与力量虚实。”

“温恕升任首辅,虽在预料之中,但时机拿捏得极为精准——前有苏州军械案悬而未决,后有赵王虎视眈眈。此刻擢升,其意深远,既是对他‘功劳’的酬谢,亦是将他置于众矢之的。”

“而那延迟五日公布的、剥夺太子禁卫之权的敕谕,才是真正的雷霆手段。此举远比更换首辅更为致命,直指国本。旨意中更有申斥东宫之语,对太子而言,这无异于废黜的先声,诛心之威,远甚于刀斧之刑。”

“我猜想,”沈寒顿了顿,“即便奇楠香木之事未泄,圣上也早已窥见温恕与太子嫌隙已生。此刻加恩温恕为文华殿大学士,表面是帝师尊荣,实则是圣上借扶持温恕来制衡与打压太子,是对太子威望最彻底的羞辱与否定。”

陆青聪慧,一点就通,“抬太子的政敌,削太子的权柄,捧太子的兄弟,这连环三击,对太子确是毁灭性的打击。”

“旨意延迟的五日,更是精妙。”沈寒唇角微扬,“温恕甫升首辅,赵王便接掌了太子的禁卫权,此等巧合,太子必会认定是温恕举荐,二人已然勾结。”

“这五日,恰好能等到钟诚归来。”沈寒指尖轻抚冰碗,垂眸看着碗中金箔起伏沉浮,“赵王定会借此良机,一面向温恕卖个人情,透露家贼之事以作示好;一面又将温恕乃幕后执棋者的讯息,巧妙递与太子。”

“待太子得知温恕心腹藏有奇楠香木,便会惊觉,令他落魄至此的元凶,正是背叛他并勾结赵王的温恕——新仇旧恨叠加,太子必视温恕为死敌,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傅鸣垂下目光,心底巨浪翻涌。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兴宁郡主向来远离朝堂纷争,梁王更是将女儿庇护得密不透风,郡主本人对政局尚且有意疏离,态度模糊,身为郡主的女儿,沈寒按理更应对此感到陌生才是。

反观陆青,出身武安侯府,乃是太子与皇后的正经外戚,其家族与东宫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她对朝局动向天生敏感,对宫闱秘辛耳熟能详,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纵使武安侯圣眷优渥,久居京师权力中心,也绝难真正超然物外,独善其身。

可眼下情形,却像是颠倒了过来。

沈寒对朝局政见洞若观火,分析得鞭辟入里;而陆青反倒似懵懵懂懂,对圣意与太子一党所知甚浅。

甚至方才,提及皇后与太后昔日的争斗,本该耳熟能详的陆青,却流露出全然陌生的神色,仿佛头回听闻。

许正目光灼灼地望向沈寒,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激赏,脱口称赞,“你慧心巧思,对圣心洞见竟能如此透彻!”

沈寒微微垂眸,唇边漾开一抹浅淡而复杂的笑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热烈的欣赏。

从前在武安侯府的家宴上,席间常常是寂然无声,侯爷为了活络气氛,偶尔会谈及一些朝堂上的风吹草动,她耳濡目染,日积月累,便也懂了其中几分关窍。

那时只当是解闷的闲话,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亲身卷入这只有男子才能参与的、关乎天下大势的棋局之中。

所谓女子一生困于后宅方寸之地,若非是被护得周全,得以天真烂漫一生,不识愁滋味;便是如她当初在侯府那般,被刻意圈养得怯懦无知,沉溺于一隅虚假的安宁而不自知。

陆青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迎上傅鸣意味深长的目光,抿唇一笑,“温恕怕是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他可不是任人将刀架在脖子上的人。”

沈寒沉稳点头,“眼下他自顾不暇——内有钟诚叛变之忧,外有赵王步步紧逼,上有太子绝杀之恨。我倒也真想看看,这位新任首辅大人,下一步会如何落子。”

“三虎相争,必有一伤。也许我们,能坐收渔利。”

“算算钟诚的行程,”傅鸣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看向陆青,“最快今夜,最迟明晚,必到京师。消息我会着人适时递到赵王耳边。剩下的事,赵王会替我们办妥。”

“选主子,还是选儿子,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