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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卷进漩涡,人被冲走了。部队找你找了整整半个月,尸体都没捞上来。最后,上级开了追悼会,给了娘这张证……说你英勇牺牲,年仅十九岁啊……”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近呜咽。

边江盯着那张烈士证,又抬起眼死死盯着赵霖。

钢印是真的,纹路清晰,印章完整;她的眼泪也是真的,满脸纵横,没有半点作伪。

可他脑子里,偏偏空空如也,像被洗过一遍的记忆磁盘,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哪怕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他亲娘,他心里也泛不起一丝涟漪,更谈不上什么母子之情。

“你怎么证明你是他娘?”

他终于开口,语气不再是震惊,而是冷静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你说你是赵霖,那你得拿出证据。血型?出生证明?还是我小时候留下的胎发?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推翻我二十多年的人生。”

赵霖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她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你拿着这个,回你原来的部队问问,档案馆、人事科,随便查。你入伍登记表上有指纹、有照片、有家庭信息,一查就清楚。他们知道董文轩是谁,也知道他‘牺牲’那天的事。我不是骗子,我也骗不了自己啊……”

“我今天来,就为说这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边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缩在妇人怀里的小女孩,最终落在地上瘫坐的沈翠芬身上,眼里满是痛惜。

“我不逼你记起来,也不求你现在认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活着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说完,抬手用力擦掉眼角残余的泪水,转身,一步一步,蹒跚地往巷口走去。

可一抬眼——沈翠芬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双手死死抓着裤子,指节发青。

她的眼神涣散,却又执拗地盯着边江的方向,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分家后,她本只想带沈翠芬来城里看一眼董文轩。

毕竟她们两家从前住隔壁,小时候翠芬还抱着忠国的胳膊叫哥哥,后来更是定过娃娃亲。

她想着,或许见一面,能让翠芬放下执念,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为什么?

为什么翠芬非要跟着来?

还一路沉默不语,直到看见边江出现……

边江下意识冲出屋门,鞋都没换,直接踩着拖鞋奔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赵霖扑到沈翠芬身边,蹲下身,慌乱地扒开她的裤腿——那一瞬间,一片刺目的红在灰暗的巷道地面上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血顺着沈翠芬的大腿流下,在水泥地上汇成小小的一滩。

边江的媳妇也跟了出来,看见沈翠芬满脸是泪,双眼通红,对着董文轩嘶喊:“你……

你全忘了?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说等打完仗就回来……你还记得老槐树下的红头绳吗?你还娶了别人?!你还当了爸爸?!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三十年,等到头发都白了,等到孩子都长大了?!”

董文轩一怔,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住。

他确实记不起她,但那张饱经风霜却依然透着温柔的脸,像一道久远的梦影,在他混沌的记忆深处不断闪现。

他曾无数次梦见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女孩站在村口等他,风吹动她的碎发,她在笑,又在哭。

此刻,现实与梦境骤然重叠,他心头一紧,呼吸急促,急忙冲过去,语速飞快:“我有车!我送你们去医院!快!别愣着,血流太多会休克的!”

“边江!”

赵霖回头,嘶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绝望与哀求。

可她已站不起身,只能跪在地上,用身体支撑着沈翠芬越来越虚弱的身躯,等着儿子——或者说,等着那个曾叫董文轩的人——做出选择。

董文轩猛地回头,发现现任妻子秀叶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的嘴唇微微发紫,整个人蜷缩着,像是被疼痛从四面八方包围,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赵霖一看这情形,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多想,立刻扯着嗓子喊道:“都是你的孩子,别愣着了,赶紧送医院!再耽搁一会儿,出了事谁也担不起!”

他的声音又急又响,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带着几分责备,也透着无法掩饰的焦急。

这话像一盆刺骨的冷水,狠狠地浇在董文轩的头顶。

他浑身一震,仿佛从浑浑噩噩的梦中被人猛然拽醒。

眼神从呆滞转为清明,他来不及细想,转身就朝店里冲去。

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决。

他冲回店里,一把抱起还在熟睡的儿子,顾不上孩子被惊醒后哇哇大哭,急匆匆塞到隔壁的张婶怀里。

张婶一脸惊愕,刚要开口询问,董文轩只丢下一句:“帮我照看一下,我老婆出事了!”

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奔回门口,手忙脚乱地锁上店门。

他冲到车库,钥匙在颤抖的手指间几乎拿不稳,试了两次才插进锁孔。

车门打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发动了车子。

引擎轰鸣,像是在回应他内心的焦灼。

回到门口,他一把扶起秀叶,尽量轻柔地搀着她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接着他又弯下腰,伸手去拉同样痛苦呻吟的沈翠芬。

两人几乎都是靠他硬生生架起来的,一步一挪,艰难地塞进了后座。

沈翠芬的额角抵着车窗,呼吸急促,双眼紧闭,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霖一屁股挤进副驾驶,重重地摔上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急声催促:“别慌,慢点开,车稳一点,人就没事!你现在慌,谁都救不了!”

他语速飞快,目光紧盯前方,生怕董文轩一个操作失误酿成大祸。

后视镜里,两个女人蜷缩在后座的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不断渗出冷汗,嘴唇被咬得泛白,甚至渗出血丝。

她们的身体因疼痛而剧烈颤抖,哪怕是最轻微的颠簸,都会让她们痛苦地抽搐。

董文轩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滑腻腻地握不住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