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闺女拿定了主意,她也不想再多管。
她只是嘀咕了一句。
“那睡觉的地方够吗……”
她说完便拎起包袱往外走。
这句话虽短,却包含了所有未说出口的忧虑。
屋子总共就三间,一间堂屋,两间卧房。
现在又要安置两个外人,到底该怎么安排?
宋萩云答得干脆。
“够用,就是屋子少,得挤一挤。”
陆尧连忙接话。
“等开春,我打算在屋子旁边再盖一间房。地基我都已经看好了。只等开春动手。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住着,再也不用挤在一起,屋子宽敞了,日子也会越过越舒坦。”
吴秀英一听,脸色缓和了些。
她原本还因为分家的事儿心里不大痛快。
但听到陆尧这番话。
便觉得这小两口还是有担当的。
再想到刚才二叔回来时带来的那些行李包裹,光是箱子就有四五口。
陆家的底子比她先前想象中还要厚实得多。
有钱总比穷着受气强啊。
她转身去了屋里。
从箱笼里翻出丈夫常穿的旧褂子和小儿子的鞋袜。
收拾妥当后,她走到院中,对众人轻轻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小微蹦蹦跳跳地从厨房门口跑了出来。
她扑进陆二叔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三爷爷!”
“哎哟!我的小祖宗,可想死三爷爷了!”
陆二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瞧瞧,长高了,脸蛋也圆了不少!三爷爷买了新衣服给你,可漂亮啦。还有糖糕、果子,蜜饯干果一大包,全都有!待会儿就拿出来给你吃!”
“真的?太好了!”
小微眼睛亮晶晶的。
“那外面那辆大马车也是咱们家的吗?能坐好几个人吧?我也能坐吗?”
“当然是咱们家的!”
陆二叔笑着点头。
“以后咱们出门赶集、走亲戚,全都坐车去,不用再走土路踩泥巴了。谁敢小瞧咱们?哼,见了咱们的马车,都得让三分道呢!”
陆二叔嘴上说着高兴话。
心里却有点感慨。
这才离开家几个月,回来却发现家里几乎全变样了。
原来冷清清的院子如今热热闹闹。
屋里人多了,地方显得挤。
堂屋的八仙桌边常常围满人。
炕上也睡了三四口。
可偏偏这种拥挤让人感到安心。
有了家的味道。
可是现在又拉来一匹马,这事可不好办。
那马通体枣红,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好马。
可院子本来就小,根本没地儿安置这匹大马。
宋萩云见二叔眉头微皱,便赶紧上前笑着说。
“二叔你们赶了一路,山路颠簸,肯定累坏了。我这就让人烧点热水,好让你们洗个脸、泡泡脚,解解乏。”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灶房走。
旁边的妇人连忙接话。
“夫人您别操心,这些事儿交给我就行,您只管吩咐就是了。哦对了,我叫胡三娘,以前在您婆婆身边伺候过几年,如今总算找回来了。”
她声音略有些哽咽,目光真诚地看着宋萩云。
“胡姨?”
宋萩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哎!”
胡三娘应得干脆,眼角微微泛红。
“您现在怀了身子,站久了伤神,还容易累着。赶紧回去坐着吧,外头风凉,别吹了肚子。”
她说得极是体贴。
陆二叔也在边上附和。
“是啊是啊,侄媳妇你快回屋歇着去。这儿有我们呢,一点小事不用你操心。”
宋萩云:啥?
明明是他们刚下了马车,满脸疲惫。
可眼下人家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推辞。
“那行,烧水的事就麻烦胡姨了。要是缺什么柴炭或是盆桶,尽管开口,我去拿。”
说完,她悄悄给陆尧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意味深长。
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陆尧立刻明白,点点头,转身就跟了上去。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宋萩云身后。
两人一起这么久。
虽然平时话不多。
可彼此早已心意相通。
进了屋子,宋萩云刚把门帘放下。
还没等她开口问,陆尧便先低声说道。
“家里的事儿你尽管让胡姨去做,她说的身世是真的。当年确实在娘身边当差,后来战乱失散,不知去向。这次二叔能在外地偶遇她,带回村子,纯属巧合。”
“但我再补充一点。她原本是我娘最信任的贴身丫鬟,知道许多旧事,为人也稳妥。这次回来,或许是冥冥中有安排。”
宋萩云点点头。
家里多个帮手本来就好。
更何况还是自己人,这下心里踏实多了。
“那小康呢?他也别是什么随便救回来的路人吧?”
宋萩云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干菜,一边随口问道。
陆尧抬起头,有点意外。
他没想到宋萩云会这么敏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原本以为这事只要二叔点头就行,没想过别人也会起疑心。
宋萩云笑了笑。
“肯定是以前认识的人,对吧?”
她语气轻松,嘴角微扬。
眼神却紧紧盯着陆尧的脸。
其实她早有猜测。
只是想从他嘴里确认一下。
之前系统派任务的时候,她就在纳闷。
怎么只提了小康,压根没提胡三娘。
现在她懂了。
胡三娘属于管家、佣人的角色。
而小康的地位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她隐隐意识到,小康的身份或许牵扯着更久远的过往。
甚至可能跟陆家的过去有着某种联系。
果然,陆尧迟疑了一下,慢慢开口。
“当年出事的,其实不只我家。小康的哥哥跟我关系很好,我们两家是老交情,一块遭了难。”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他出事那年才四岁,不知道记不记得过去的事。”
那时的小康还太小,谁又能指望一个孩子记住什么呢?
宋萩云皱眉问。
“那二叔是咋认出他的?总不能光靠一张脸吧。”
人隔这么多年,样貌变化太大了。
“他右小臂上有块胎记。”
那是一块形状独特的淡褐色印记。
像一片小小的树叶,长在手腕上方几寸的位置。
宋萩云一下子明白了,不过她思绪却飘远了些。
现在拐孩子的人那么多,交通又不方便。
要是哪天孩子丢了,找起来得多难?
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
如果没有明显的记号,很可能面对面都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