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从刀削面碗里升起，在两人之间氤氲成一层薄雾。
乔伊用筷子轻轻挑起面条，吹了吹，却没吃。
她抬眼看着乔磊，缓缓开口：
“哥，我们下一次去三号井，估计叫不齐那么多人了。”
乔磊愣了一下：“为什么？”
乔伊点头，继续分析道——
“陈树和马星遥肯定会去。他们两家的父亲……都和当年的矿难直接相关，他们有理由、也有执念。”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冷意，“刘小利也肯定去，他那段时间的变化……我怀疑就是因为井下出现的那个日本女孩......”
乔磊眉头一跳：“日本女孩？她不是喜欢王昭吗？”
“喜欢又不是排斥的。”
乔伊拿纸巾擦了擦手，声音轻却稳定：
“张芳和王昭……嗯，我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什么态度，但只要系统锚定了我们这一批进入三号井的人，就不可能让我们完全抽身。我们……已经被写进那场时空事件里了。”
乔伊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乔磊的指尖僵住。
乔伊又继续说：
“更麻烦的是——废彪和李棍还在盯着三号井。他们像是背后有人指使……应该是李东阳。”
听到这个名字，乔磊眉头蹙得更紧。
而乔伊才刚说到最关键的部分——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李东阳的儿子，李芮，现在每天缠着我。”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和压抑，“刚才在冰场……我感觉一直有人盯着我。有个黑影，我不知道是谁。”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周围。
乔磊本能地一激灵，下意识扫视面馆四周——
角落里一个喝酒的大叔、隔壁桌吃素面的母子、厨房里忙碌的师傅……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然而——
就在他松气的那一瞬。
脚步声。
从不远处的通道里，那个乔伊提到的“黑影”正慢慢走来。
脚步沉稳、节奏均匀，像是专门训练过的步幅。
黑影戴着一顶低檐帽，身形瘦长。
步子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清晰，似乎故意让人听见。
他没有走向洗手间，也没有走向楼梯，而是——
直直地朝这家面馆走来。
乔磊脸色陡变，身体紧绷，手悄悄按在桌子底下那根木棍上（店里防闹事用的）。
他低声提醒：“别回头。”
乔伊却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很平静：“哥，别紧张。他不是第一次出现。”
乔磊的瞳孔紧缩：“你认识他？”
乔伊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应该是熟人。”
那黑影的脚步声清晰地踏进面馆的回音里。
乔磊紧绷的肌肉像是随时要爆发，整个人挡在乔伊前面，目光死死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
门被推开——
风铃叮地一声响起。
黑影走了进来。
他摘下帽檐的一瞬间，乔磊怔住了。
那张脸……比普通高中生“高”出整整一个头。
乔伊却闭了闭眼，像是早就料到一样。
淡淡说了一句：“……李芮。”
——没错。
那“黑影”，那冷漠诡异的注视，那像刺穿时间一样的步伐，竟然全是伪装。
他今天穿了内增高，足足十五厘米，把自己硬生生撑成一个“成年男人”的轮廓。
他想变得强大。
想变成“追得上乔伊”的人。
或者至少——看起来像。
李芮脱下帽子，一屁股坐在他们桌边，动作自然得像老熟人。
他没有先说话。
只是从兜里掏出一个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
用手指推到乔磊面前。
乔磊皱着眉展开纸条——
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一个数字：
万。
乔磊懵了：“……一百万？什么意思？”
李芮把腿翘起来，胸膛因为内增高而显得略微鼓胀，他抬眼，语气平静得骇人：
“我给你一百万。
你点个头，等我高中一毕业——我娶乔伊。”
面馆里的空气整个炸开一样。
甚至隔壁桌的老大爷都忍不住抬头了。
乔磊整个人愣住：“你刚才说什么？结婚？一百万？”
李芮点点头，一副谈项目的冷静姿态：
“没开玩笑。我爸的钱。够不够？你只要同意就行。”
乔磊彻底愣住了。
他之前只知道妹妹大学退学回到高中班之后多了个奇怪同学，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敢说这种话。
乔磊拍桌而起：“你……你小子脑子有病吧？！乔伊才多大？！——”
话没说完——
乔伊冷冷打断：“哥，这事别掺和。你越掺和……会越危险。”
乔磊一怔，第一次感觉妹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警告。
李芮听见这句话，嘴角反而浮起微笑。
他把纸条收回去：“你看，乔伊自己都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乔磊怒火重新被点燃：“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芮反而理了理自己的假胡子，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
“我喜欢她，我追她，我要娶她。
这很正常。
而且——”
他抬起眼看向乔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扭曲的坚定，甚至带着几分自毁的决心：
“这是天意。乔伊，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乔伊脸色微变：“闭嘴——”
“我还没说完。”
李芮压低声音，笑容却越来越诡异：“我现在什么不怕。我命本来就不值钱。但你要是属于我——那我就什么都敢赌。”
乔磊第一次被李芮的眼神吓到了。
那不是恋爱、不是喜欢、不是青春期冲动。那是一头被命运逼疯的野兽。
只为了抓住唯一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怪物”的光。
乔伊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李芮……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李芮却侧着头，像听笑话一样轻声说：“没关系。只要我能靠近你一点点——死，都不怕。”
这句话说完，空气死一般沉寂。
乔磊想冲过去揍他，乔伊却死死抓住了乔磊的手腕。
就在这一刻——
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废彪，从电梯口走了出来。
他们的眼神同样落在这张桌子上。
李芮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像早已预料到一样：
“我爸让他们来接我。你们吃你们的。”
但走之前，他忽然凑近乔磊耳边，压低声音：
“乔磊哥——一百万只是开始。我不是来开玩笑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
乔磊怔在原地，而乔伊的手心已经冰凉。
——因为她很清楚。
李芮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