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晓兰点头，“宋大仙住在更山里面，距离我家还得再翻两个山头。”
木兰记得姬木兰说过，她去过张晓兰家，已经在个土路都没修好的山坳坳里了。
比她家还偏？那岂不是真的住山里了？
“听说大仙深居简出的，而且行踪飘忽不定，想要见她没那么容易。”
木兰：那你爸还挺厉害的？有这恒心意志力做什么不行？还是说人只有在做坏事的时候才会精力无限？不过他应该没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吧……
“那你见过这个大仙吗？”木兰问。
这时张晓兰的书包已经收拾好了：“以前见过的……我小的时候，我妈怀孕，我爸怕又生个女儿，就让大仙来做法。那时我见过他。”
但木兰不记得张晓兰还有弟弟。
“我妈生弟弟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我爸去找宋大仙要说法，宋大仙却说，我爸只是要儿子，他给了儿子。但是生死不由他……要怪只怪我，嗯，他说的就是我，命太硬，把弟弟克死了。”
张晓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是自己从未因为宋大仙这么一句随口的推诿之辞而受到伤害似的。
木兰走到她面前，给她整了整衣领，又用食指抚了抚她的眉间：“这宋大仙蛮灵的，你确实命硬。”
张晓兰立刻就转哭丧为笑了：“我倒是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
“而且你的命不但硬，还很好，因为你遇到了程校长，还有我，对了，还有其她的老师、同学们……三十天后，你的命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知道了，木兰老师，谢谢您！”
张晓兰双手抓着书包带，微微驼着的背脊里却似乎有无穷的能量即将破土而出。
木兰终于放心：这次，晓兰的心结应该解开了。
但张晓兰不放心，她都快走出宿舍了，又绕了回来：“木兰老师，您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去找我爸？您也说了，就三十天了……”
这次木兰头点得爽快：“好，我答应你。”
但张晓兰的背影刚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木兰转头就去敲了程棉朗的门。
程棉朗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去外面“化缘”，不在走廊上盯学生的时候，就会蜷在小小的办公桌旁。
她已经不再从事具体的教学工作，但管理工作不比教学轻松，除了确认学校的财务状况和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还要想方设法给孩子们搞到最新的模拟真题。
木兰敲门的时候，程棉朗刚挂了一个电话，是县教育局的局长，答应了她说的“资源共享计划”，让女高的学生们也能做到县中一线特级教师出的高考模拟题。
“木兰，你来了。”程棉朗看到木兰，似乎不怎么惊讶，“你们班张晓兰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不过也对，张晓兰毕竟是常年考年级前三的好苗子，最近这几次考试成绩大幅度下滑，不仅对她个人影响大，对整个年级的士气都有影响。
甚至老师们都开始担心是否自己的教学出现了问题。
“您放心，晓兰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她答应我，会好好学习，不受她爸的干扰。”
程棉朗却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晓兰这孩子心思重，但还是比较单纯，我一套话，就什么都告诉我了。”
“您的意思是……”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晓兰这次能回学校，是因为你。”程棉朗将眼镜往上推了推，从书桌旁站起来，走到木兰身边，“所以她也不是受到她爸的干扰，而是担心她爸对你不利。”
这一点，木兰也是刚知道的，所以姬木兰的笔记里并没有记下来。
但她没想到，张晓兰竟然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程棉朗。
“倒不是说她信任我超过你这个班主任，而是她遇到她爸的那天，是我负责巡逻。我巡视完操场回来，正好在厕所门口遇到了她。”
张晓兰本来想瞒着的，但程棉朗多精明一人啊，加上最近张晓兰退步太厉害，整天心神不宁的，她便多问了几句。
张晓兰一慌张，便什么都交代了。
“不过我也是这两天刚知道的，所以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该和你商量。”
“那宋大仙的事儿……您也听说了？”
“我还是讲科学的。”
程棉朗一开口，就定了基调。木兰也是这么个想法，因为宋大仙已经说了，事不过三，估计也不会继续鼓捣这些，否则张承家也不会狗急跳墙。
“但是……”这两个字一出，木兰就紧张了，“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这一年来，木兰老师你的很多行为，确实有些奇怪。”
“校长……”
木兰试图萌混过关。
“对，你看，这个你，平时会跟我撒娇……”程棉朗往后退了半步，“但是，有时候，比如之前食堂的事情，还有更早你课上训学生的事情，你跟我那叫一个硬碰硬啊，绝对不会低头服软的。”
木兰心里咬牙切齿：姬木兰！你清高！你了不起！我在你家拼命演你！你在我这却是忘不了一点霸道总裁的本是吧！
但面上也只能尬笑：“您看您说的，这人肯定不能是一成不变的对吧……”
“本来我也这么觉得的，但听晓兰说了以后，我又不确定了，毕竟这里是云锦，着名的巫蛊之地……”
“那还不都是别人编的，也没有个具体证据。”
这话倒是让程棉朗点了点头，看她似乎有点被说服了，木兰赶紧趁热打铁：“而且，听晓兰的意思，那个宋大仙已经拒绝她爸了，所以现在不管有没有巫蛊之术，都不重要了。”
木兰还是有私心，她不想就这样切断与姬木兰的联系。也许是真舍不得那些钱吧。
她甚至在回来之前，还辛辛苦苦搞了个基金出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们主要还是得防着张承家……”程棉朗问木兰，“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如果他只是冲着我来，倒好解决，怕就怕他无差别攻击。”
她们绝不允许他伤害学生。
“现在他在暗，所以我们很被动，但如果……我们让他变成‘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