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妈。”
苏老大长长喟叹一声，“我就知道，妈疼爱我们到了骨子里，小妹那么想上学想念书，妈怎么舍得让她没学上。”
“妈舍不得她庸碌无为，舍不得她吃没读过书只能做劳力的苦，她却没半分不舍得妈吃苦受罪，几次三番大闹老三的杂货店跟妈的养生馆……”
苏老二抿着唇，神情复杂的看着苏红梅，恼怒她对李半夏做的那些事，又心疼李半夏承受了那么多，还愿意这样默默拉拔他们。
苏红梅头脑眩晕了一下。
心中的猜测被验证，她只觉手脚发软，站立不稳，往后踉跄摔去。
苏老三一把抓住，才没让她摔出去。
“三哥……”
苏红梅心口发颤，她比苏老二更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悔恨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
她抓着苏老三的胳膊，喃喃，“是妈，竟然是妈……真的是妈，那会儿我还跑去养生馆大吵大闹，跟妈吵架，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怎么能那么混账？”
说到最后，苏红梅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下一秒，她毫无征兆的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接着又是一耳刮，‘啪啪’的巴掌声在室内回荡，她的脸眨眼间就红了。
“你干什么？”
苏老三震惊的抓住她的手，“妈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自虐？”
“三哥……”
苏红梅抬起头，哽咽着又叫了一声三哥，泪水从眼眶决堤，哭的满脸都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妈，我怎么能那么跟妈吵架？那会儿妈已经给我书钱学费在供我上学了，我怎么能在那会儿恨妈，我是什么人啊？我怎么配为人子女的，呜呜，妈，我错了……”
她双膝一软，软跪在地上，一只手被苏老三抓着，一只手捂着脸呜呜大哭。
哭声悲痛的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你起来，像什么样子。”
苏老三拽了她两下，苏红梅软软的，根本拉不起来。
厂长和秘书在一旁看的动容。
厂长叹了口气，劝苏红梅，道，“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你妈千叮咛万嘱咐，说你不主动来还钱，她私底下出书钱学费给你念书的事就不让我们告诉你，红梅啊，你现在知道悔悟了是好事，说明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你妈一片苦心没白费，你啊，长成了她想看到的模样……”
“是啊是啊，你妈要是知道你主动来还钱，有了份稳定的工作，一定会很欣慰。”秘书也附和了一句。
苏红梅抬起头看他们。
厂长笑着说，“好了，别哭了，知道你妈是为你好，以后就好好孝顺你妈，她啊，为了你们兄妹几个，可真是没少操心，好在你们都有出息了……”
说着，欣慰的扫视过兄妹几人。
感慨李半夏的能量强大，能扭转苏老三好吃懒做的性子，促他成为如今的商业奇才；能把心思阴暗的苏老二培养成市政三把手；能把恋爱脑的大闺女送去港城当明星；能让浑身负能量满心觉得不公的小女儿奋发上进考进国家图书馆！
这其中，她哪一步行差踏错，都会毁了一个孩子。
“你们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母亲。”
苏红梅泪眼模糊，不停点头，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里滚落。
秘书也笑，跟着夸李半夏，“你妈每次送钱来，都会跟我们打听你的事，对你的关心虽然没表现在表面，但沉在心里，也是是实实在在的。”
“嗯嗯，谢谢……”
苏老三叹口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好了，起来吧，要跪到妈跟前去跪去忏悔去赔罪，你跪在这算什么。”
苏红梅仰头看了眼苏老三，哽咽着嗯了声，顺着苏老三拉她的力道站起来。
她擦了眼泪，红着眼跟厂长和厂长秘书道谢。
离开汽配厂区，在厂门口，苏红梅攥着存了这些年书钱学费的银行卡，说，“三哥，我想把钱还给妈，跟她好好道个歉。”
“没听厂长说，妈先开始是不打算告诉你真相的吗？妈不缺你那几个钱，你自己留着用吧。”苏老三没好气道。
苏红梅摇头，“我做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笔钱本来该苏有福出不该妈出的，我得还给妈，以后我还要尽力去弥补，让妈原谅我以前……做的那些错事。”
苏红梅想说她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的，但话到嘴边顿了下，又咽了回去，年纪小是真不懂事是假，别人撺掇是真但她回家找茬是真。
妈说过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改正就行，不要一遍一遍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她不找理由不开脱。
她错了。
苏老三皱了下眉，侧头看苏老大。
苏老大看眼苏红梅，“你今天先回去，等我们问过妈，看妈什么意见，她如果愿意见你，我让你三哥给你打电话，你再过去，如果妈不愿意……”
“……好。”
苏红梅抿抿唇，点了头。
苏老三开车，把苏红梅送到她租住的地方，一个老式大杂院，住了好几户人家，一群人共用一个压水井，厕所在院外，一条胡同里几十户公用的厕所。
苏红梅租的是一个小单间，是西厢房其中一间隔出来两间中的一间，摆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小衣柜，他们三兄弟进去，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就住这种地方？国家图书馆的工资不低吧？”
苏老三眉头要拧成麻花了，嫌弃的看着老式木窗，大白天就黑乎乎的，更别提一股子熏死人的霉味儿。
苏老大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苏老二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对面两个鬼鬼祟祟探究的眼神，神情阴沉的吓人。
苏红梅笑笑，说，“我要攒钱还书钱学费，这里的房租便宜，一个月才要十块钱，我钱已经攒够了，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能换个好一些的地方了。”
“那还差不多，赶紧搬，这有霉菌的房子住久了容易生病。”苏老三催促她。
苏红梅嗯了声。
三兄弟离开大杂院，开车回家，跟李半夏说了埋苏有福的事，还有苏红梅去厂里还钱他们兄妹发现的真相。
“妈，小妹说想把钱还给你，也想当面给你道歉，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