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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湾的朔月之夜,最终在叶晓晓心绪不宁中平静度过。

她并未捕捉到银线鲮的踪迹,那罕见的灵鱼似乎只是传说,或者早已因环境变迁而绝迹。但此行真正的收获,远比一条灵鱼重要千百倍——北冥玄女那惊鸿一瞥的现身,以及“寒境”、“容器”、“时间不多了”这些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脑海中的信息,彻底搅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返回听涛小筑的路上,叶晓晓的脚步比以往更加沉重。

她不再刻意观察四周的动静,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迷茫之中。体内那缕金乌真火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剧烈波动,光芒显得有些黯淡不安,而神魂深处那堵冰蓝色壁垒缝隙中渗出的丝丝寒意,却仿佛带着某种挑衅般的冰凉触感,不断提醒着她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寒境……才是根本?”叶晓晓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云梦泽的万顷碧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那神秘暖意引导我修炼真火,女人却斥之为‘小火苗’……我到底该信谁?我到底是谁?”

这种认知上的剧烈冲突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金乌真火是她失忆后重新获得的力量支柱,是她在云渺界安身立命的根本。可现在,一个更古老、更强大、似乎与她本源息息相关的存在告诉她,她走错了路?

她尝试着像往常一样运转《曦曜凝心诀》,引导金乌真火在经脉中流转,但这一次,过程却充满了滞涩感。

那丝丝缕缕从魂源壁垒渗出的寒意,如同调皮又顽固的冰晶,不断干扰着炽热火流的运行轨迹,使得灵力运转不再圆融自如,甚至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不行……”叶晓晓蹙紧眉头,不得不停止了修炼。冰与火的力量在她体内形成了微妙的对抗,这种内耗绝非好事。

“必须弄清楚‘寒境’到底是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寻找关于它的线索。她首先想到的便是万事楼的典籍库。

接下来的几日,叶晓晓去万事楼更加频繁。她不再局限于打听消息,而是将大部分时间泡在了存放各类功法杂谈、体质秘闻的偏殿书库中。她翻阅了无数关于“玄阴之体”、“太阴之体”、“冰肌玉骨”等偏阴寒体质的记载,但描述都与她体内那种浩瀚、古老、带着寂灭意蕴的寒意相去甚远。“寒境”这个词,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在公开的典籍中找不到任何直接记载。

这让她更加确信,这东西绝非寻常,其秘密可能被某些强大势力刻意掩盖或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这无疑增加了调查的难度,但也侧面印证了北冥玄女话语的分量。

与此同时,她并没有完全放弃对金乌真火的修炼,只是变得更加谨慎。她发现,当自己心境平和,不去刻意对抗那股寒意时,两种力量似乎能达成一种脆弱的平衡。她开始尝试一种极其大胆的举动——在修炼真火的同时,分出一缕微弱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手,去小心翼翼地接触、感知那从壁垒缝隙中渗出的寒意。

起初,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和危险。那寒意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排斥万物的孤高,她的神识稍一靠近,便如同被冻伤般剧痛,甚至有被同化、冻结的危险。但她咬牙坚持着,凭借《曦曜凝心诀》强大的凝心之效,一点点地适应、理解这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属性。

她发现,这幽寒之力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更接近“法则”层面的力量,代表着极致的静、绝对的冷、以及万物归寂的意蕴。与金乌真火那种蓬勃、炽烈、焚尽万物的“动”与“生”的力量,形成了完美的对立。这种认知,让她对力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数日下来,虽然进展缓慢,且每次尝试后都精神疲惫,但她确实感觉到自己对那丝寒意的排斥感减弱了一丝,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寒意中蕴含的一丝……亲切感?仿佛这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只是沉睡太久,需要重新熟悉。

就在叶晓晓潜心研究体内力量冲突,并暗中搜寻线索的同时,碧波城的暗流,并未因她的蛰伏而停止涌动。

这一日,叶晓晓刚从万事楼书库出来,正准备去常去的那家茶馆坐坐,忽然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窥视感。

那感觉一闪而逝,如同错觉,但她如今神识敏锐远超同阶,立刻捕捉到了异常。

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同时将神识如同蛛网般悄然向后蔓延。在穿过一条人流熙攘的街道时,她借助路边一个卖镜子的摊位,用眼角余光迅速扫了一眼身后。

人群中,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布衣、头戴斗笠的身影,在她目光扫过的瞬间,巧妙地侧身融入了一个卖杂货的摊位旁,动作自然,毫无破绽。但叶晓晓还是记住了那瞬间瞥见的、斗笠下略显苍白的下巴和一道浅淡的疤痕。

“被盯上了?”叶晓晓心中凛然。是黑蛇帮的人?还是其他势力?她不确定对方是偶然注意到她这个“普通散修”,还是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

她立刻改变了路线,没有直接回听涛小筑,而是绕道城西的渔市,混入嘈杂的人群,又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期间数次变换装束和气息。直到确认那窥视感彻底消失,她才如同鬼魅般绕回听涛小筑。

回到房间,布下禁制,叶晓晓的脸色凝重起来。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这说明,她的蛰伏策略并非万无一失,碧波城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

“必须加快进度了。”她感到一种紧迫感。无论是体内力量的冲突,还是外部的潜在威胁,都要求她必须尽快提升自身,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她沉思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她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信息渠道。万事楼的公开资料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求。或许……应该冒险接触一些地下的信息贩子,或者……利用手中那枚来历不明的“玄阴令”做点文章?

夜色渐深,叶晓晓没有修炼,而是取出了那枚被封存的“玄阴令”。令牌触手冰凉,上面的鬼首图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犹豫着,是否应该尝试用某种方式激活它,看看能否引出黑蛇帮更高层的人,从而获取关于“玄阴上人”乃至“寒境”的线索?但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风险极大。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神魂深处,那冰蓝色的壁垒之后,似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冷哼。那声音轻若蚊蚋,却让叶晓晓瞬间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是那个女人?!她……她能感知到外界?甚至能干涉自己的念头?

叶晓晓立刻放下了玄阴令,那股蠢蠢欲动的冒险念头被强行压了下去。她意识到,在自己足够强大,能够真正掌控体内两种力量之前,贸然接触那些危险的秘密,无异于自寻死路。

“看来,还是得循序渐进。”叶晓晓叹了口气,将玄阴令重新封存好。当前最稳妥的办法,依旧是继续蛰伏,一边巩固现有修为,一边寻找更安全的途径获取信息,同时……耐心等待体内那力量真正苏醒的契机。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迷茫渐渐被一种坚定的光芒所取代。前路艰险,但她已别无选择,唯有迎难而上。体内的冰与火,既是冲突,或许……也能成为她最强大的武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