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晓突如其来的质问,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通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水滴从钟乳石上坠落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韩历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他干笑两声:“叶姑娘何出此言?李道友的罗盘不过是寻常的探路法器,孙婆婆方才也是为了驱散可能存在的毒瘴,洒了些防身的药粉而已。姑娘怕是太过紧张,误会了。”
李渔面色阴沉,握着青铜罗盘的手紧了紧,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孙婆婆则抬起浑浊的老眼,淡淡地扫了叶晓晓一眼,沙哑道:“小姑娘,疑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洞府危机四伏,老身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三人的反应看似合情合理,但那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如何能逃过叶晓晓敏锐的感知?她心中冷笑更甚,知道对方绝不会承认。此刻撕破脸皮,固然可以避免接下来的陷阱,但也意味着失去探查对方真正目的和这洞府秘密的机会,而且以一敌三,在这狭窄环境中并无必胜把握。
于是,叶晓晓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恍然”和“歉意”,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倒是小女子多心了。方才情况危急,难免有些草木皆兵,还请三位道友见谅。”她主动退让一步,将方才的质问轻描淡写地揭过,仿佛真的只是一时紧张所致。
见她态度软化,韩历明显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无妨无妨,谨慎些总是好的。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打开这石门要紧。”他将话题重新引回正题。
叶晓晓顺势道:“韩道友说的是。既然李道友的罗盘能引动部分阵法,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合力,以点破面,强行打开这石门。小女子愿尽绵薄之力。”她主动提出联手破阵,既显得顾全大局,又能将主动权部分掌握在自己手中,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手段。
韩历闻言,与李渔、孙婆婆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叶姑娘所言有理。那就依此计行事。李道友,你以罗盘为引,稳住阵法核心。孙婆婆,你负责戒备四周,防止再有机关触发。叶姑娘,你与我一同,将灵力集中于一点,冲击这匙孔周围的禁制薄弱处!”
“好!”众人应诺。
计划已定,四人各就各位。李渔再次将那个青铜罗盘抵近匙孔,口中念念有词,罗盘上泛起微弱的青光,与石门上的符文产生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暂时稳定了阵法的一部分波动。孙婆婆则退到通道后方,看似警惕地观察着来路,但叶晓晓的神识捕捉到,她袖中似乎又滑出了几面小巧的阵旗,悄无声息地插在了通道的几个角落,布下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隔绝与误导的小型阵法。
叶晓晓心中明镜似的,却佯装不知,与韩历并肩站到石门前。韩历低喝一声,右手并指如剑,一股精纯的水蓝色灵力涌向指尖,点向匙孔右侧一处符文相对稀疏的区域。
叶晓晓也依样画葫芦,运转《曦曜凝心诀》,将一股凝练的、看似普通却内蕴一丝至阳气息的伪火灵力,点向匙孔左侧。
两股灵力同时冲击在石门禁制上!
“嗡——!”
石门剧烈震动起来,上面的符文明灭不定,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灵力反馈回来!韩历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叶晓晓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灵力不济的样子,身形微晃,额角见汗,但暗中却将大部分反震之力巧妙导入脚下大地,并未受创。
“再加把劲!”韩历咬牙吼道。
李渔手中的罗盘青光更盛,似乎也在全力输出。孙婆婆布下的阵法悄然运转,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试图干扰叶晓晓的灵力运转,却被她早已暗中布置在经脉表层的金乌真火轻易化解。
就在四人“合力”冲击了约莫十息之后,石门上的禁制光芒达到了顶点,随即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发出一声脆响,骤然黯淡下去!
“咔嚓……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尘封岁月气息的阴风从门后吹出。
“成功了!”韩历大喜过望,率先收功,喘着粗气。
李渔和孙婆婆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欣喜”之色。
叶晓晓也收功调息,目光却透过门缝,望向石门之后。里面是一片漆黑,神识探入,仿佛泥牛入海,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所阻挡。
“走,进去看看!”韩历迫不及待,服下一颗丹药稍作调息,便率先侧身挤进了石门缝隙。李渔和孙婆婆紧随其后。
叶晓晓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踏入石门的瞬间,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屏障掠过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水膜。身后的石门在她进入后,竟无声无息地迅速合拢,严丝合缝!
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狭窄洞室,而是一座极其宽阔宏大的地下殿堂!
殿堂高达十丈,由数十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支撑,石柱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飞天、异兽图案。
地面铺着巨大的青石板,布满裂纹和厚厚的灰尘。穹顶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只能提供极其微弱的光线,让整个殿堂笼罩在一片朦胧而阴森的昏暗中。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阴冷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和药味,与洞口处的气味同源,但更加悠远。
大殿深处,隐约可见一座高大的祭坛,祭坛上似乎供奉着什么。而在大殿的四周墙壁上,则开凿着数个黑黝黝的侧室石门。
“这里……就是古修士的洞府?”韩历的声音带着激动和震撼。
李渔和孙婆婆也是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四周,尤其是那座祭坛和几个侧室石门。
叶晓晓则更加警惕。她感觉到,这座大殿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隐晦但无比强大的禁制波动,远比门口的石门禁制要可怕得多。而且,空气中那丝檀香和药味,让她魂源中的乳白色碎片再次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但这一次,共鸣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警示的意味。
“韩道友,此地禁制重重,需万分小心。”叶晓晓出声提醒,同时暗中将神识凝聚到极致,仔细感知着脚下的每一块石板和周围的每一根石柱。
“叶姑娘说得对!”韩历压下激动,点头道,“我们先探查一下这几个侧室,看看有无收获。最后再去祭坛那边。”
四人分散开来,各自选择了一个侧室石门探查。叶晓晓选择的是最靠近入口处的一个侧室。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里面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似乎是丹房。
中央有一座布满灰尘的丹炉,四周是倒塌的药架,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玉瓶和药材残渣,早已灵气尽失,毫无价值。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隐藏的机关或宝物,便退了出来。
此时,韩历和李渔也分别从另外两个侧室出来,同样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腐朽的杂物。
“看来真正的宝贝,可能在祭坛上,或者……孙婆婆探查的那个侧室。”韩历说着,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也是距离祭坛最近的那个侧室,孙婆婆刚刚走进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嗡!”
整个大殿猛地一震!四周墙壁和石柱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无比的束缚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叶晓晓、韩历、李渔三人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陷入了泥沼,行动变得极其迟缓,连灵力运转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怎么回事?!”韩历惊骇大叫。
只见孙婆婆从那个侧室中缓缓走出,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苍老和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她手中握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阵盘,阵盘上光芒流转,与整个大殿的禁制遥相呼应!
“孙婆婆!你……”韩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李渔则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孙婆婆身边,冷冷地看着被禁制困住的韩历和叶晓晓。
“韩历,你真以为我们是真心与你合作探寻古修士洞府?”孙婆婆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这座‘五行封灵阵’,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多谢你带来的‘钥匙’和这位叶姑娘的‘至阳灵力’,终于让这沉寂千年的阵法,重新苏醒了!”
叶晓晓心中凛然,果然如此!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古修士的遗宝,而是这座大殿本身隐藏的阵法!
韩历的秘图是诱饵,自己的至阳灵力是激活阵法的关键一环!而李渔的罗盘和孙婆婆之前的种种小动作,都是为了这一刻!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怒”和“不敢置信”,目光死死盯住孙婆婆手中的阵盘,仿佛无法接受被背叛的事实。
暗中,她却全力运转功法,金乌真火在经脉中悄然流转,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束缚之力,同时仔细感知着这“五行封灵阵”的能量节点和运转规律。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韩历又惊又怒,试图挣扎,却被禁制压得动弹不得。
孙婆婆狞笑一声:“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这座大阵,需要生灵的血肉和魂力来献祭,才能彻底激活其真正的威力!你们二位,就是最好的祭品!”
话音未落,她手中阵盘光芒大盛!大殿穹顶上,那些原本黯淡的夜明珠骤然爆发出诡异的血色光芒!
地面上,一道道复杂的纹路亮起,如同血管般向着祭坛汇聚!一股吞噬生灵的恐怖吸力从祭坛方向传来,拉扯着韩历和叶晓晓的身体和魂魄!
韩历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精血和魂力被强行抽离!
叶晓晓也感到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但她体内金乌真火至阳至刚,对这类阴邪阵法有着天生的克制!
她咬紧牙关,表面上装作痛苦挣扎,暗中却将计就计,引导着一部分被吸扯的灵力汇入真火之中,同时将神识死死锁定在孙婆婆手中的阵盘和李渔的身上!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当孙婆婆和李渔以为胜券在握、心神最为松懈的那一刻!
眼看韩历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即将被吸干,孙婆婆和李渔的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残忍笑容。
就是现在!
叶晓晓眼中寒光骤然爆射!一直被压抑的真火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