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真火的余温尚未完全从潮湿的空气中散去,地下河滩涂上已恢复了寂静,只余下暗河流水亘古不变的呜咽。
几处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是方才那场短暂而血腥冲突的唯一证明。叶晓晓独立于那块塌陷的巨岩边缘,眼中激战的锐利尚未完全褪去,但更深的疲惫已如潮水般涌上。
她迅速内视己身。经脉中传来阵阵灼痛,那是过度催动金乌真火带来的反噬,灵力也消耗了近七成,丹田气海传来隐隐的空虚感。
左肩旧伤虽未崩裂,但在激烈运功下也隐隐作痛。此刻的她,状态可谓降至低谷。
“必须立刻处理伤势,恢复灵力。此地虽暂安,但绝非久留之地。”叶晓晓心念电转,强撑着有些虚软的身体,先是极其谨慎地将神识最大范围扩散开去,反复确认方圆数百丈内再无其他潜伏的气息。
随后,她动作麻利地清理战场,将韩厉等人的储物袋迅速收起,并弹指射出几朵真火,将残存的尸骸和血迹彻底焚化,连灰烬都小心翼翼地驱散入暗河之中。直到所有痕迹都被抹去,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之心未有丝毫放松。
她选择了一处靠近河岸、背靠坚实岩壁、且能观察到矿道出口和暗河上下游的凹陷处作为临时落脚点。盘膝坐下后,她先从几个储物袋中翻找出所有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不管品阶高低,一股脑儿服下。
丹药化开的暖流勉强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但效果有限。最主要的,还是需要依靠自身功法的运转和此地的灵气。
她再次运转《曦曜凝心诀》,尝试吸纳此地灵气。然而,丙七区附近的灵气充满了阴寒死寂的属性,与她的金乌真火格格不入,甚至带有侵蚀性。强行吸纳,事倍功半,且可能加重伤势。
“不行,此地灵气不宜炼化。”叶晓晓果断放弃,转而从怀中(实为乾坤戒)取出了得自青冥道尊的、品质极高的灵石。手握灵石,她闭目凝神,全力催动功法,如同久旱的禾苗汲取甘霖般,贪婪地吸收着灵石中精纯而平和的灵气。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缕灵气的注入都牵扯着受损的经脉,但她咬牙坚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在疗伤的间隙,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之前的战斗细节。韩厉的埋伏、围攻,自己的应对、反击……每一个画面都清晰无比。她审视着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利用环境、示敌以弱、爆发真火、精准点杀……“战术运用尚可,但对真火的控制仍不够精细,消耗过大。若对方有更强者或后手,结局难料。”她冷静地剖析着,将这次生死搏杀的经验教训深深烙印在心底。同时,韩厉临死前那句“异火”的惊呼,也让她心生凛然。“怀璧其罪,此言不虚。日后施展金乌真火,需更加谨慎,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显露根本。”
数个时辰后,叶晓晓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血色,灵力也恢复了约三成,虽远未到全盛,但至少有了基本的行动和自保之力。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了那块从玉白色骸骨处得来的暗沉令牌之上。
令牌触手冰凉沉重,非金非木的材质透着古老的气息。她再次仔细端详。
正面那被无数锁链束缚却依旧挣扎燃烧的火焰图案,笔触苍劲,充满了一种不屈与悲壮的意蕴,越看越觉得与金乌真火的神韵有某种微妙的联系。背面的古老文字更加模糊,她结合之前零星的记忆碎片和玉简中的知识,连蒙带猜,大致推断出几个字:“炎……阳……镇……魔……钥?”,或是“炎……阳……封……钥”?
“炎阳镇魔钥?或炎阳封钥?”叶晓晓心中震动。这令牌,果然与“炎阳”之力(很可能就是指金乌真火)相关,而其作用,似乎是镇压或封印某种东西的钥匙!再联想到丙七区那具玉白色骸骨散发出的悲凉威严气息,以及黑色石碑带来的毁灭战场幻象……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她脑海中浮现:一位远古的强大存在(或许是玉白色骸骨的主人),为了镇压某种恐怖的“魔”或邪恶存在,动用了“炎阳”之力,并留下了这把钥匙?而丙七区矿洞深处,可能就是封印之地的一角?
那韩厉乃至其背后的黑蛇帮,如此处心积虑,是否也知晓这令牌的来历和价值?他们是想利用这钥匙图谋封印下的东西,还是另有所图?
疑问更多了。但这令牌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她尝试着向令牌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令牌毫无反应。又尝试用神识探入,却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挡在外。甚至她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金乌真火接触令牌,令牌也只是微微温热,依旧没有任何激活的迹象。
“看来,需要特定的方法、咒文,或者满足某种条件才能使用。”叶晓晓并未气馁,反而更加确定了此物的不凡。
她将令牌郑重地贴身收好,这或许是她未来解开身世之谜和云渺界诸多隐秘的关键之物。
伤势稍稳,此地不宜久留的紧迫感再次袭来。叶晓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阴森的死寂的丙七区矿洞方向,决然地转身,沿着暗河下游,快速离去。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谨慎,将神识感知开到最大,避开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暗河之路依旧曲折凶险,但她凭借过人的警觉和逐渐恢复的实力,有惊无险地穿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自然的光亮和水流汇入更大水体的轰鸣声。当她终于钻出幽暗的洞穴,重新呼吸到带着草木清香的自由空气时,尽管身心俱疲,但一种挣脱牢笼的轻松感还是油然而生。
眼前是陌生的山林,但她无暇欣赏。根据太阳方位和地貌特征,她大致判断出方向,朝着远离黑山矿脉的区域疾行。
数日后,她终于遇到了人烟,一个比溪木村更繁华些的镇子,打听到此地已属“落霞宗”势力范围的边缘。
在一个名为“清水驿”的镇子,叶晓晓低调地住进了一家客栈。她需要彻底疗伤,消化此行所得,并规划下一步行动。
在客栈房间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后,她开始清点此次黑山之行的收获。除了那块最重要的令牌,从韩厉等人身上搜刮的灵石、丹药、材料等,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支撑她一段时间的花销和修炼。
她重点研究了那枚刻有“黑蛇”字样的铁牌,以及从韩厉储物袋中找到的一本简陋的账册和几封密信碎片。
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她拼凑出“黑蛇帮”是盘踞在黑山哨站的一股不小的地下势力,主要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如抢劫、销赃、甚至可能涉及人口贩卖。而韩厉,似乎是帮中的一个头目。他们对丙七区的关注,账册上隐晦地提及与一种名为“阴魂石”的高价值矿物有关,但语焉不详。
“阴魂石?”叶晓晓想起丙七区那浓郁的阴死之气和玉白色骸骨,“难道那骸骨镇压的东西,与这阴魂石有关?或者,黑蛇帮的目的,不仅仅是矿石,而是想利用丙七区的特殊环境做些什么?”
线索依旧支离破碎,但指向却更加清晰:丙七区、玉白色骸骨、炎阳镇钥、黑蛇帮、阴魂石……这些要素之间,必然存在着深刻的联系。
数日的静养和丹药调理下,叶晓晓的伤势终于痊愈,灵力也恢复到了八成左右,甚至因这次生死历练,修为隐隐有了一丝精进。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停留在此。黑山哨站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但云渺界广阔,她需要一个新的起点,继续寻找线索,提升实力。
她将目光投向了更繁华、信息更流通的地方。根据打听,离此数日路程外,有一座名为“碧波城”的中型修士城池,是落霞宗下属的重要资源集散地,三教九流汇聚,应有尽有。
“就去碧波城。”叶晓晓下定决心。那里或许能找到关于“炎阳镇钥”的线索,能接触到更广阔的修仙世界,也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她再次改换了装束,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低阶散修,然后离开了清水驿,踏上了前往碧波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