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羽离开的脚步蓦地停下，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肩，那里已经没有深可见骨的伤口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但他仍是觉得灼热，仿佛如被火烧一般。
宁枫像是在问江渺的枪法如何，或者在问那把他亲手锻成的枪怎样，可莫名的，云栖羽觉得他是在问人。
问他，在遭受了那几乎断臂的一枪后，他眼里的江渺如何。
而他回想着却完全答不出来。
云栖羽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苦寒太过片面主观，说漠然无情又像是他察觉到死亡时的错觉。
“锋利。”
他抬脚离去，最终只留下简短的两字。
“如何？你看到他最后那一枪了吗？”
向师父告退的苏眠凤独自下了高台，还未走出星武大会的场所，一道身影乍然从她的影子里分裂出来，形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形开口询问道。
影子横生变故，苏眠凤并没有意外，但却因为这人的问话眉头微蹙。
“我没看到。”
“比赛结束后我没时间去关注，宁枫不是巅峰状态，但他一直都很难缠，打败他废了我大半心神，走下擂台时我就已经看见云栖羽败了。”
她红眸微眯，转眸看向面前影子般的人问道:“夜知衡，你看了全程？”
“看了，和阴阳塔的白瞬一块看的。”
“白瞬那老毛病你也知道，阴阳反噬嘛，她去找沈淮抑制，正好我昨日和宁枫打的太狠，也要找他疗伤，药楼里没他的人影，就一起来星武大会场地上找人了。”
夜知衡打了个响指，模糊的面容瞬间变得清晰，她看了一眼沉思的苏眠凤，说的有些心不在焉。
“夜神在上，我们运气不错，出门治伤还能顺便看一场精彩的比赛。”
“精彩？”苏眠凤问她。
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灵果啃着，边啃边说得含糊不清，“云栖羽从头输到尾，比宁枫还惨，他被压的连龙身都化不出来。”
“与玄力境界无关，江渺完全碾压了云栖羽，让这条龙输得彻彻底底。”
夜知衡啃的只剩果核了，模糊的黑色光芒微闪，手里的果壳顿时扭曲着光影消失不见，她摊开手，神色终于显露出了凝重。
她和白瞬看了全程，还在胜负已分后相互讨论了一会，寥寥数语，涵盖的却是她们自己才明白的惊讶。
“心境、道韵、武技，在他身上三样合一，枪法一道上这人已经化至臻境了。”夜知衡转眸看向苏眠凤，语气很认真，“苏眠凤，他不简单。”
江家避世已久，如今在演武大会上显露出峥嵘之色，江家双子星一个位列第十，另一个目标直指头名，这般锋芒毕露才让人恍然发觉江家虽是隐世，却仍旧是比肩八大势力的存在。
同样都是十多年闭关苦修，选择拿星武大会当跳板搅弄风云，这人和苏眠凤的目标完全一致。
明天谁才能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她和苏眠凤交情不错，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免得到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江渺。
苏眠凤心中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便回想起了云海上的瞥视。
八大势力互有联系，身为核心弟子的他们都彼此相熟，当时对她来说称得上陌生人的仅仅只有江家双子。
比赛结束后她们都不可避免多了几分惨烈和狼狈，而这人仍是毫无变化，只是衣服略微破损，染了喷溅的几滴血罢了。
彼时她看了过去，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玄色武袍，眼缚黑绸，状若朗月清风。
苏眠凤却从这清绝的外表下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
他很强，但苏眠凤除了察觉到威胁外，还诞生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念头。
相熟的传承者们接连败在她手上，几乎没人否认头名是她的这个事实。可如今江渺横空出世杀出重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扬起红唇，勾了下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如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势在必得。
“不过是手下见真章，谁输谁赢，明天一比便知。”
苏眠凤骤然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手，光线微闪，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我会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江渺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掰开便宜弟弟扒拉着她的手。
江暮尘为她今日的胜利高兴，更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江渺伤势痊愈。不过面对第二天的头名之争，尽管他对江渺非常有自信，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紧张和担忧。
“苏眠凤身负金乌血脉，十二岁通过天煌神传承者的资格考验，成了一众竞争者里年龄最小的人，她甚至和你一样，都曾收到了居神地的邀请。”
“哥，我担心...”
少年人身体瘦削，口中喃喃自语，心绪不宁的围着她打转，江渺静静听完了他的话，她只说了一句话。
“江暮尘，我从来都没有输过。”
她语气平淡且没有起伏，仿佛是在陈述事情。
或许这本来就是事实。
江暮尘蓦然从紧张的情绪里脱离而出，他看着眼前盘膝而坐没什么表情的人有些怔愣。
江渺的话让他彻底放下心来，但恍惚间他又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是缠绕了他十多年来极其熟悉的压迫感。
眼前人如他所言，在江暮尘有记忆起就一次都没输过，无论是比赛还是别人赋予的期望，江渺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江家避世太久对外界变化不甚在意，但江暮尘知道他哥哥江渺有多厉害，十二岁步入玄灵境，如今玄王巅峰，距离玄皇仅仅一步之遥。
他的心境完美无瑕，从来都不需要淬炼。武技上他自创枪法，就连江家的窥命之术都了如指掌。
十二岁那年，白夜神曾钦点了江渺为自己的传承者，她是第一个想要提前完成传承的神，但她的邀请被拒绝了，江渺以血脉不符为理由，半分都没有犹豫便拒绝，他没有选择前往居神地。
族中人大多敬他畏他，就连江家主和陆夫人也选择从不过问他的一切行为，只有江暮尘始终锲而不舍的追着他。
这样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和他日日相处，如何变化都还是以一种态度对待他，平静、淡漠、却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迁就。
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兄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江暮尘看着眼缚黑绸的人，他忽然缩紧了手，觉得自己真是胡思乱想的要疯了，居然开始质疑其他们的关系。
“好了，回去修炼吧，昨天我刚指点了你几下，你刚突破玄王六阶境界还不稳固，最好一鼓作气，别耽误了修炼的时间。”
她摆摆手，准备赶人修炼给自己腾出私人时间。
“我知道了，江...”江暮尘抬眼看着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他最终改了口。
“哥哥，我知道了。”
嗯，很好，专注修炼才是正道。
江渺对他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很满意，总算有了一点私人时间，她要研究一下这些玄力术法到底是不是类似法修一样的存在，还有她的体质，到底是不是混沌体？
虽说男主光环已经摘了，但已经存在的不会给她变没，很可能女主标配的金手指他同样也有。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的确能在空气中捕捉到全属性的玄力，但擂台上她顿悟后下意识用出来的只有冰属性，当时她似乎完全没有感知到别的属性的玄力。
江渺凝神静气，盘膝而坐掐了个法诀，经脉里运行的功法瞬间变得更快，大肆吸收着外界的玄力。
明红、冰蓝、耀金、土褐各色光点一次被他吸收，却在经脉运行中逐渐被冰蓝吞噬掉，最终只剩这一种颜色。
什么情况？
水属性不仅异化成了冰，还把除此之外的所有属性玄力都给同化了，让她用出来的只剩冰属性一种。
江渺又运行了一遍，得了，还是一样的结局。
她尝试复刻了云栖羽曾用出来的金属性功法，刚刚把金属性玄力凝聚出来，她眨眼就看见耀金变冰蓝，金刃使出来顿时成了冰刃，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个度。
吸收倒是能吸收，就是完全用不出来，挺霸道的啊。
好好的全属性混沌体整成单一冰属性，江渺对此见怪不怪，她早就习惯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变故了。
在苏眠凤的剧情里她用过冰属性，这变化算不了什么，不用担心无中生有。
江渺没有多想，很快就沉浸在修炼中，到了第二天晨光破晓才结束。
星武大会的头名，她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