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堂真人李天魁。”
破军、血锋和神武,都是云岚宗征杀之堂,秦墨在宗门手册里见过,但从没打过交道。
“还有谁?”秦墨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太愿意同别人掺和,尤其万一碰到熟人,到时候分东西可就不太好意思了。
“徐峥也去,有他在,大多真传弟子都不想去,但你和他们不同,你现在还不是正式真传弟子,没必要和他闹僵。”
秦墨心中不服,只是懒得开口。
老货对秦墨的性子有几分了解,猜到他不服气,便问他:“你有师父吗?你为门里立下过三次汗马功劳吗?你可曾发誓要效忠宗门吗?你有精血真魂牌吗?你在英灵殿里点了魂灯吗?”
秦墨无言以对,心里仍然是不服气的。
老货嘿嘿一笑:“如果你成了真传弟子,飞地怎么分,堂口怎么管,那灵隐秘境你要不要进去修行,事情可多着。云岚宗就是一架庞大无比的机关,有些毛病积重难返,你如今反倒成了活棋,那老鬼也许就等着看你能撕开多少缺口。”
秦墨听了再次无言以对。
他绝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只是这盘棋目前由不得不下。唯一的破局之机,只能是尽快强大起来。
......
卒山,下小上大,就像一根楔子扎进地里,通体只有数百丈高下,整个云岚宗却无人敢小觑。
这是一座征战之峰,峰中立有宗门第一征杀堂口,破军堂。卒山的名字,也是破军堂真人李天魁所命名。
在他看来,只要踏上征途,就再无退路,唯有勇往直前,直至战死沙场。
卒山之上树木不多,山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褐色,像干涸的血迹。各种旗帜大大小小插满峰中建筑,每一面都代表一位陨落的勇士。
卒山里的修士就是为征战而生,他们修炼的是杀戮之道,以血肉之躯铸就钢铁意志,只求成为最锋利的刀剑,替宗门铲除一切障碍。
“破军堂众儿郎听令,今日随我万里奔袭,剿灭邪宗,匡扶正道,彰显我宗门意志。敢拦路者,杀!妖言惑众者,杀!临阵脱逃者,杀!”
破军堂李天魁铁甲覆霜,战袍猎猎,浑厚洪亮的声音砸进广场上每一位修士的心里。
他大腹便便,长相极为阳刚,古铜色的脸庞上有一道刺目疤痕,从眉弓斜斜划下,直到右嘴角,以至每次激动时,那嘴角都会不自觉的抽动,令人不敢直视。
“弟子尊令!”
真人大弟子图日飞第一个响应,他是筑基后期,跟随师父参与过无数次战斗,自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虽然年过六旬,此时亦激动得像个毛头小伙,连回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属下听令!”等图日飞回应过后,以杨明河为首的四位长老不约而同躬身回话。
“弟子听令!”广场上的数百名修士被堂主的气势所感染,无不血气翻腾,双目放光,回话的声音整齐划一,直冲云霄。
贺强躲在队伍最后,他见到这副场面,忙跟着众人附和了几句,心下其实有些后悔,不该假冒秦墨身份,参与这场生死之战。
他的人生信条只有及时享乐,从来都和舍生取义无关。
要不是秦墨先花言巧语,说什么包他三年的灵石美酒,后又露了几手功夫恐吓,贺强绝不会过来。
“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贺强心下喟叹。
他根本不敢抬头,并不时的摸摸脸颊,不太相信这薄薄的“千幻面具”能躲得过金丹真人的视线。
那李天魁此时开始沙场点将,说的应该是战略战策方面的事,贺强完全不感兴趣,他觉得口干舌燥,非常想拿出酒壶润润嗓子。
“听说你打赢了谢老二?”
一道冷峻的声音忽然传来。
贺强感到视线一暗,慌忙抬头看去,见对面多了名白袍男子,负手站在那处,神情倨傲。
谢老二是谁?
贺强心下纳闷,因见这人带着真传弟子腰牌,刚想行礼,但是忽然记起秦墨曾经说过,对方就算是真传弟子也不用搭理,让他放一百个心。
“没听过什么谢老二。”贺强故意挺直了腰板,把下巴抬得比对方高了一点点。
那人眼孔一缩:“你我必有一战!”拔地而起,不知所踪。
贺强打了个哆嗦,随即不知怎地,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喜意:秦墨,这可怪不到我身上,你讲话得算数。
胡思乱想间,队伍已经开始出发。
有个瘦脸修士过来,自称队长,取出一件精巧的飞舟法器,叫什么破云战舟。
贺强糊里糊涂跟随众人上了船,转瞬冲破云霄,往数十万里之外的神灯门行去。
却不知秦墨此时早已出发多日了。
事实上秦墨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后不久,那李天魁就派人递话过来,让秦墨跟随左右,并给了个“护卫”的闲职,与徐峥的待遇相同。
他也知道这俩人都得罪不起,更不敢让二人受到什么损伤,也是无奈之举,秦墨自是婉拒了。
......
神灯门距云岚宗二三十万里之遥,门里有两位金丹真人,不容小觑,听说其与鬼王宗牵扯甚深。云岚宗拿神灯门开刀,本就有杀鸡儆猴之意。
且说神灯门本部神罗峰,数十里外的一处村落。
“呦,李大哥,你这急匆匆的,是去哪儿啊?”
刚下过一场秋雨,齿井村的小路泥泞不堪。
李有根卷起裤腿,正沿着墙根低头赶路,尽选些干燥的地方落脚,生怕一不小心踩进烂泥里面,前方忽然传出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哦、哦,我去那边看看。”
妇人面色红润,穿金戴银,坐在一架离地三尺的木凳上,双腿自然下垂,露出裙下一双粉色绣鞋,异常别致。
李有根瞥了一眼,先红了脸,忙含混回应一句,和妇人擦肩而过。
这是村长的老婆,李有根平时见了都绕路走,今天实在躲不开了。
她坐的木凳是一种飞行法器,叫什么乘风凳,是神灯门里面的高人做出来的,价钱可不便宜,似李有根这般的寻常佃户根本买不起。
今天早上晚娘还念叨来着,说也想要一架乘风凳,李有根当时不敢应声。
“你要去灯油坊就快去,省得去晚了别个关门了。咯咯。”
妇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李有根抿了抿厚厚的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干脆踩进了烂泥里,就那般大步向前走去。
齿井村,相传当初村里打井时挖到过婴孩的乳牙,因此得名。
百来户人家生活在这里,大多都是佃户,入不敷出,就连生了病也没钱医治,只能听天由命。
倒也有少数人家生活富足,这也是李有根今天急匆匆赶去灯油坊的目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