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伦理委员会的成立,如同在长赢疾驰的科技战车上安装了灵敏的刹车和导航系统。虽然偶尔会让团队感到些许束缚,但程长赢的坚持和几次成功的风险规避,让越来越多的人理解了这份“谨慎”的价值。公司内部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氛围:在敲下每一行可能影响用户深度的代码前,会多问一句“这合适吗?”
就在长赢忙于内修“伦理”,外拓“旧城”之时,市场的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一天清晨,苏晚晴拿着一份刚收到的行业简报,步履稍快地走进了程长赢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
“长赢,你看这个。”她将平板电脑推到程长赢面前,“我们的‘老朋友’,欧洲的科瓦奇集团,昨天在柏林召开了全球开发者大会。”
程长赢接过平板,屏幕上正是科瓦奇集团cEo演讲的截图。这家老牌的工业自动化和建筑科技巨头,在过去一年里被长赢的“天工oS”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在多个关键项目上败下阵来。此刻,这位以保守着称的cEo,正站在巨大的屏幕前,背景是赫然几个大字:“科瓦奇·起源——开放、赋能、共创未来”。
“他们宣布,‘科瓦奇智能建筑平台’将进行全面战略升级,核心框架……开源。”苏晚晴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嘲讽,“而且,他们模仿我们的模式,宣布成立‘科瓦奇生态联盟’,邀请全球开发者加入,并承诺提供技术支持和市场资源。口号都差不多,‘拥抱开放,定义未来’。”
程长赢快速浏览着新闻稿的要点,嘴角微微勾起,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终于来了。模仿,是商业世界里最真诚的恭维。”
“我们是不是要立刻准备反击?他们在很多参数上对标我们,甚至声称在某些方面实现了超越。”苏晚晴问道,语气中带着备战的情绪。
“不,暂时按兵不动。”程长赢放下平板,走到咖啡机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晚晴,你觉得商业竞争,特别是平台生态的竞争,核心是什么?是某个技术参数领先半年,还是某个功能更花哨一点?”
苏晚晴思索片刻:“是……技术和用户体验?”
“是,但不全是。”程长赢抿了一口咖啡,“是壁垒。是让用户和开发者离不开你的那种‘黏性’。科瓦奇现在做的,就像看到一个成功的花园,赶紧也把自己院子里的围墙拆了,学着撒下同样的花种。但他们忘了,我们的花园里,早已草木葱茏,鸟语花香,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开发者在这里能找到肥沃的土壤(成熟ApI)、充沛的阳光雨露(流量和支持)、以及互相授粉的邻居(其他应用)。他们那个刚拆了墙、刚撒下种子的新院子,凭什么让已经在我们这里扎根、开花、结果的开发者和用户,费力气迁移过去?”
他点开内部数据平台,调出“天工生态联盟”的实时看板。上面显示着活跃开发者数量、应用上线数量、ApI调用次数、用户日均使用时长等关键指标,每一条曲线都保持着强劲的增长态势。
“你看,我们的网络效应已经形成。开发者因为用户多而聚集,用户因为应用多而留下。科瓦奇的开源,短期内可能会吸引一些观望的、或者对我们某些政策不满的边缘开发者,但动摇不了我们的根基。而且……”程长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开源是一把双刃剑。他们为了快速追赶,必然要兼容甚至模仿我们的接口,这无形中进一步巩固了我们的标准地位。他们不是在挑战我们,而是在帮我们教育市场,让‘开放平台’的理念被更广泛的接受,而最大的受益者,恰恰是已经占据主导地位的我们。”
程长赢的冷静和自信感染了苏晚晴,她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是我有点反应过度了。那我们接下来……”
“正常迭代,加速创新。”程长赢放下咖啡杯,“把我们之前因为伦理委员会审议而稍微放缓的‘AI情感交互’2.0版本,按照新的规范,尽快推出。同时,启动‘智慧社区碳中和管理’套件的研发,这是下一个风口。我们要让对手永远处在学习和追赶的状态,而不是给他们喘息和超越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周,市场的发展果然如程长赢所预料。科瓦奇集团的开源策略确实吸引了一部分眼球,也有一些小型开发团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加入。但媒体报道的热度过去后,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开发者大规模迁移潮。
长赢的生态联盟内部,甚至因为外部竞争的出现,凝聚力反而更强了。几位核心开发者公开表示:“‘天工’的生态已经非常成熟,我们在这里能获得实实在在的用户和收益,没必要去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新平台从头开始。”一位从科瓦奇阵营倒戈过来的资深开发者私下说:“科瓦奇的开源更像是一场公关秀,底层架构依然封闭保守,开发文档和长赢比起来,简直就是石器时代。”
长赢按照既定节奏,发布了“AI情感交互”2.0版本,因其严格的隐私保护和用户自主权设计,获得了市场更热烈的欢迎。同时,“智慧社区碳中和”概念的提出,再次引领了行业风潮,将竞争维度拉高到了社会价值和未来趋势层面,这让还在模仿“旧版本”的科瓦奇显得更加被动。
一场看似凶险的模仿狙击,就这样被长赢凭借先发优势、网络效应和持续创新,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公司内部对程长赢的战略定力佩服不已。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模仿风波”即将过去,长赢可以继续高歌猛进之时,陈墨再次带着一份加密分析报告,在深夜敲响了程长赢办公室的门。他的脸色,比前几次更加凝重。
“程总,科瓦奇的开源代码,我带着团队仔细审计了一遍。”陈墨的声音有些干涩,“表面上看,确实是在模仿我们的架构和接口。但是,在几个非常深层的、非必要的辅助功能模块里,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代码片段。”
“异常?”程长赢示意他继续。
“这些代码本身没有问题,功能也正常。但它们的编程风格、注释习惯,甚至是一些变量命名的逻辑……与我们之前发现的,牛车水传感器信号中隐藏的那种加密协议的‘设计哲学’,高度一致。”陈墨调出了代码对比图,“这种一致性非常隐蔽,几乎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紧密团队的手笔。”
程长赢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你的意思是,科瓦奇集团的开源行动,背后有‘衔尾蛇’的技术支持或渗透?”
“不止如此。”陈墨深吸一口气,指向报告的另一部分,“我们监测到,在科瓦奇开源平台上线后,有少量数据流量,通过其开放的接口,在进行一种非常规的、看似无意义的‘探针’式扫描。这些探针扫描的目标,并非科瓦奇自己的服务器,而是……试图迂回地探测我们‘天工’平台几个边缘节点的漏洞,手法极其高明和隐蔽。”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惊悸:“程总,我怀疑,科瓦奇的开源,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市场竞争。它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巨大的、精心伪装的‘诱饵’或者‘跳板’。”衔尾蛇”可能利用了科瓦奇急于模仿反击我们的心态,将他们的平台改造成了一个可以合法地、大规模地部署其探测代码的工具!他们是在借壳下蛋,利用科瓦奇的开放生态,对我们进行更广泛、更不易察觉的侦察和渗透!”
程长赢缓缓坐直了身体,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对手的学习能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快,也更危险。他们不再仅仅是从商业策略上模仿,更是将攻击武器,隐藏在了这看似友好的“开源”与“开放”之中。
科瓦奇的模仿,不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它仿佛变成了一艘被幽灵附体的战舰,正借着“开放”的东风,悄然无息地,向着长赢的科技帝国,驶来了搭载着未知武器的特洛伊木马。
这盘棋,越来越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