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心里一暖,又有些惭愧。
他知道陈诚这是在给他面子,是在肯定他的价值。
“我……我也就是这点人脉了,跟您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陈诚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李局长。”
“冀省罐头工业集团,只是一个开始。”
李局长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坐直了身体,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陈诚的声音悠悠传来。
“一个冀省,吃不饱。”
“我的目标是整个北方,乃至全国的罐头市场。”
“我要做的不是一个罐头厂,也不是一个罐头集团。”
“而是一个集生产、研发、渠道、品牌于一体的食品帝国!”
轰——!
李局长的脑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原子弹!
他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张大了嘴,喉结疯狂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原以为陈诚的目标是吞下整个冀省。
现在他才明白。
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冀省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终点!
那只是一个起点!
一个他用来撬动整个国家食品工业版图的支点!
这个年轻人……
他不是要当什么冀省的王!
他要的是天下!
李局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看着陈诚的背影,那感觉就像是在仰望一尊正在缓缓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
而自己,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向这头巨兽献上祭品的凡人!
京城,全聚德。
最气派的包间里,挂炉烤鸭的香气混合着醇厚的茅台酒香,足以让任何一个老饕沉醉。
李局长端着酒杯,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的脸上因为激动和酒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陈……陈厂长……”
他已经不敢再叫“同志”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我……我李建国这辈子没服过谁!”
“今天,我服了!”
“这杯酒,我敬您!”
“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他仰起脖子,将杯中那二两茅台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液入喉,烧得他眼圈都红了。
他不是在喝酒。
他是在宣誓效忠!
陈诚笑了笑,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李局长,言重了。”
他放下酒杯,夹起一片流着油的鸭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接下来,冀省那边还要你多费心。”
“集团的架子要尽快搭起来,生产要第一时间恢复。”
“尤其是王宗海那帮人留下的烂摊子,要快刀斩乱麻,该清算的清算,该合并的合并。”
“我不希望等我回去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一片混乱。”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听在李局长的耳朵里,却比圣旨还重。
“您放心!”
李局长猛地站起身,胸脯拍得“砰砰”响。
“保证完成任务!”
“您回去之前,我一定给您扫清所有障碍!让您顺顺当当地接管整个冀省!”
他现在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陈诚麾下的头号大将。
陈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他知道李建国这个人,是彻底绑在他的战车上了。
这一场豪赌,他赌赢了。
李建国,也跟着一步登天。
……
回石门的绿皮火车上。
阿豪依旧拎着那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像个忠诚的卫士站在陈诚身边。
车厢里人声嘈杂,气味混浊。
与来时相比,一切都没有变。
但阿豪知道,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他看着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景色的陈诚,眼神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来的时候,他以为是去送死。
走的时候,他才明白是去封神。
“陈生。”
阿豪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出了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那封……那封给纪委的信……”
“您……您真的送出去了?”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这一步棋太险了!
简直是在悬崖上跳舞!
一旦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陈诚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看着阿豪,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你猜?”
阿豪一愣,脑子飞速转动。
送了?还是没送?
如果送了,那万一孙副部长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怎么办?
如果没送,那万一孙副部长不吃这一套,又该怎么办?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看着阿豪那副纠结的模样,陈诚轻笑一声。
他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正是那个在观澜厅里压垮了孙副部长最后一根神经的催命符!
他当着阿豪的面,将信封撕开。
里面是一张白纸。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
阿豪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白纸,整个人如遭雷击!
空的?!
竟然是空的?!
他……他竟然用一张白纸,就吓得一位副部长和整个北方罐头行业的利益集团集体下跪?!
这……这他妈是空城计啊!
“兵者,诡道也。”
陈诚将那张白纸连同信封撕成了碎片,随手扔进了窗外的风里。
“有时候,最厉害的武器不是你手里有什么。”
“而是你让敌人相信,你手里有什么。”
阿豪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陈诚,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城府深得像一片望不到底的黑色海洋。
而自己,连站在岸边都觉得心惊胆战。
陈诚没再理会已经石化的阿豪。
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冀省。
京城的仗打完了。
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整合几十家烂到根的工厂,安抚几万名工人的情绪,建立全新的生产标准和销售渠道……
每一件都是足以让一个省的领导班子都头疼的难题。
但陈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凝重。
反而,是兴奋。
一片荒芜的土地,才最适合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妻子郭晓莹那温柔的笑脸,和儿子陈念安奶声奶气的呼唤。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婆,等我回来,咱们就换个大房子住。”
那股在京城掀起滔天巨浪的戾气和杀意,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他不是什么魔神,也不是什么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