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嬷嬷面上倒是对待所有人都一个样,私下里却和齐月宾越走越近,看出她依附年世兰后,便给她出了个主意:“依老奴看,您和年侧福晋的关系还是远了些,若要亲近,需得行旁人不敢行之事才好啊。”
嬷嬷意味深长地提醒她。
齐月宾一愣。
隔几日,年世兰的坐胎药中出了点岔子,齐月宾便建议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世兰,如今你在明,敌人在暗,一直提心吊胆实在不是个事儿啊。”
年世兰捧着肚子气咻咻地说道:“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你说,会是谁干的?”
齐月宾摇摇头,说道:“福晋,李侧福晋,甚至远在圆明园的耿庶福晋,都有可能。”
年世兰也是十分苦恼,说道:“可福晋早一推二五六,什么不都沾了,李侧福晋……她动手我还能查不出来不成?耿氏,可能性也太小了。”
齐月宾劝说道:“咱们没有证据,猜测又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还是要保证往后的安胎药的安全才是。”
年世兰小心翼翼坐下了,说道:“这说得轻巧,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山啊。”
齐月宾说道:“若你信我,我倒是有个主意。”
年世兰挂念腹中孩儿的安危,已是惊弓之鸟,抓着齐月宾的手说道:“齐姐姐若有法子,尽管说来,我必不会亏待姐姐的。”
齐月宾回握过去,说道:“你我姐妹,何必说这样外道的话。”
她凑在年世兰耳边,悄声说道:“这样,我明日就说胳膊撞青了,开两剂药来吃,你的安胎药就由我来熬给你,如何?”
年世兰思索片刻,觉得齐月宾与自己交好日久,且没有害自己的理由,便答应了。
半个月后,一个寻常的午后,齐月宾还是和往常那样带了一个食盒过来,打开后,上面装的是一盘糕点,下边就是安胎药了。
年世兰早已经习惯了,一口气将药喝光后,随手捻了一枚颂芝端过来的蜜饯吃。
不料,在齐月宾离去后不久,她的肚子便剧烈的疼痛起来。
年世兰被抬到床上,恨不得满地打滚,口中呼喊着:“孩子,我的孩子!颂芝,府医呢?府医到了没?!”
颂芝深知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恨不能以身相待,可也只能不住地安慰自家小姐:“快到了快到了!”
府医被架着飞奔了过来,可终究还是迟了。
年世兰的身下已满是鲜血。
府医跪在地上,对黑着脸的雍亲王回禀道:“这落胎的药,药性极烈,一旦入口便没法子了。”
雍亲王往地上掷了个杯子,没有惊醒昏睡过去的年世兰,他呵斥道:“是谁在府上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福晋!你管着后院,你来说!”
宜修便也跪下了,解释道:“妾身想着年氏乃是侧福晋,管理自己的院落也使得,加之她有孕,为叫她宽心,便将一切事物都交由她自己管理了,妾身实在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失察之罪,还请王爷惩罚。”
雍亲王仍由她跪着,转向颂芝,喝问道:“既然如此,那就你来说!”
颂芝一双眼睛都已经哭得又红又肿了,她愤恨道:“是齐格格!是她!她端来了一盏安胎药,我们主子喝了,就,呜呜呜呜,就这样了。”
她泣不成声,悔不该当初不曾拦着自家主子不要轻信后院中的任何一个人。
宜修摇头唉声叹道:“糊涂啊,你主子怀有身孕,怎么敢去吃别人端来的安胎药呢!”
颂芝涕泪横流,说道:“我们主子将齐格格视为亲姐妹,这才多信了她三分。”
她往前膝行两步,不住地磕头,说道:“王爷!王爷您要为我们主子做主啊,王爷!”
雍亲王一想就知道额娘选了齐月宾做脏活儿,他不欲处罚得太重,便只是满面寒霜,说道:“苏培盛,将齐格格带进来。”
苏培盛应道:“嗻!”
齐月宾早在外边等着了,一进来便喊冤:“王爷容禀,妾身为年侧福晋熬安胎药一事,年侧福晋和颂芝都是知道的,熬药的全程都有年侧福晋的人看着,如今出了事,年侧福晋可怜,可妾身也确实是无辜的啊。”
她殷切地看着王爷,试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对自己忠心的动容。
但到底什么都没能看出来,只有黑沉沉的一片。
从那位嬷嬷开始,齐月宾就知道年侧福晋要被害了,要害她的正是德妃娘娘,而雍亲王必然也是知情的。
齐月宾想要变得有用,想要重新进入王爷的眼帘,于是,她被嬷嬷蛊惑了。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要讨好年侧福晋而已,她只是在帮忙熬药而已。
而药出了问题,她也的确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雍亲王和福晋听完并不作声。
倒是颂芝忍不得了,这贱女人竟然还敢故作无辜!
她扑上去和齐月宾撕打起来。
“好了!”
雍亲王怒喝。
颂芝被拉住了。
宜修见王爷不再继续往下说,便开口道:“颂芝,此次念你是忠心,便不罚你了,你所言一切尚无证据,岂可对齐格格动手!若有下次,数罪并罚!”
颂芝仍是挣扎不服。
宜修也冷下了脸,说道:“你若是不肯守王府的规矩,便回年家去吧。”
颂芝呜呜哭着,但不敢再动了。
雍亲王站起身来,心情也并不算好,说道:“你照顾着你家主子,缺什么只管去取便是了。”
于是,屋子里又只剩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年世兰以及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颂芝两人。
年世兰昏睡了两天一夜,刚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沉沉的,正是子时。
她恍惚地问道:“齐月宾那贱人呢!王爷有没有杀了她!”
颂芝只是哭泣,年世兰便懂了。
她挣扎着起来,哑着嗓子嘶声说道:“哭什么!扶我起来,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