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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渐重,何雨柱提着竹篮跨出院门时,檐角的铜铃被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声响。杨佩元靠在藤椅上望着那道年轻背影消失在月巷拐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碗边缘——这孩子方才提及药膳时,眼中那股子笃定劲儿,倒有几分当年自己初悟拳理时的模样。

“杨老,您这徒弟……”王行搓着依旧红肿的小臂,粗粝的掌心蹭过皮肤时泛起刺痛,“他说的药膳,真能管用?”他见过太多江湖郎中拿几味甘草黄芪糊弄人,偏生何雨柱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叫人不由自主想信他。

杨佩元呷了口凉茶,茶汤里浮着的几片枸杞在灯影下晃悠:“上个月他给我炖过回参汤,那火候拿捏得……”老人忽然顿住话头,想起那日汤药入口时,一股暖意顺着喉咙直往下坠,竟比自己熬了三十年的老方子还多出三分熨帖。

院外传来鞋底蹭过青石板的声响,何雨柱很快转了回来,竹篮里躺着只拔净毛的雉鸡,羽翼下的皮肉泛着新鲜的粉白。他将篮子搁在石桌上,又摸出个油纸包,里头滚出几枚形状各异的药材——深褐色的首乌蜷曲如小蛇,指甲盖大的丁香粒散着辛香,还有几支半透明的沙参根须缠绕。

“王叔,您这胳膊得用外敷药。”何雨柱蹲身拨弄小火炉,生锈的铁架子被柴火一烤,发出“噼啪”轻响。他说话时,目光扫过王行小臂上那片青紫,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方才搭手时收了力,竟还是震出了骨膜伤。

王行依言坐下,看着何雨柱将几味草药丢进粗陶药罐。年轻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捏起药材时却格外轻柔,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玉器。当他拿起一柄骨制药杵碾磨首乌时,手腕翻转间带着股奇特的韵律,倒像是在打一套慢拳。

“这是透骨草配三七,”何雨柱头也不抬,药杵撞击陶罐的声响透着规律,“您这伤看着是皮外伤,实则震着了筋络。寻常跌打伤药只走皮肉,得加味引经药才能把药力送到骨缝里。”

杨佩元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暗叹。这孩子竟连“引经报使”的药理都摸透了?想当年自己跟师父学熬药,光辨药材就耗了三年,哪像他这般年纪轻轻便敢在宗师面前下料。

药汁煮沸的香气渐渐弥散开来,带着草木特有的清苦。何雨柱捞起药渣时,蒸汽氤氲了他半边脸,睫毛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他将药汁倾入木碗,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暗绿色的膏体搅和进去。

“王叔,趁热敷。”何雨柱递过木碗,指尖触到王行皮肤时,后者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那温度竟像是活的,带着股子透皮而入的热劲。

王行咬着牙将手臂浸进药汁,刚一接触便低呼出声。不是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爽感,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下刺探,沿着臂骨一路往上窜。他眼睁睁看着小臂上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

“乖乖……”王行瞠目结舌,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掐自己胳膊,“这药……该不是神仙水吧?”他走南闯北这些年,受过的伤能摞成山,哪回不是躺个十天半月才能消肿,何曾见过这般立竿见影的药效。

何雨柱没接话,已转身去处理那只雉鸡。他从腰间摸出把薄如蝉翼的片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刀锋划过鸡胸时,竟听不见半点骨肉相碰的声响,只见整整齐齐的菱形花刀在肉面上绽开,每一刀都深及肌理却不破坏血管。

“柱子这刀工……”杨佩元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一顿,“像是跟宫里御厨学过?”寻常厨子哪有这等控制力,分明是把内家劲运到了刀刃上。

何雨柱闻言笑了笑:“以前在厨房打杂,看老师傅片过鱼。”他没说那回为了偷师,在灶台底下蹲了整整三个通宵,直到手腕能稳如磐石才敢动刀。

此时药炉上换了口砂锅,何雨柱将焯过水的雉鸡放入,又依次投入首乌、沙参。他放药材的顺序极有讲究,先下根块类,再丢茎草类,最后才撒入丁香这种气味浓烈的调料。当最后一勺山泉水倒入时,他屈指在锅沿轻叩三下,竟发出金石交鸣般的清响。

“这是‘三叩定汤魂’?”杨佩元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讶异,“你从哪学的这套古法?”这手法源自宋代《吴氏中馈录》,讲究以气定神,借叩击震散药材杂质,寻常药膳师莫说会用,听都没听过。

何雨柱往炉子里添了块硬柴,火光映得他脸颊通红:“在旧书摊淘到本破书,看着好玩就记下了。”他没提那本泛黄的古籍是用半袋子白面换来的,更没说自己为了试验这手法,曾把整整一锅熊掌炖成了焦炭。

砂锅盖子边缘开始渗出热气,一缕异香悄然弥漫开来。那香味不像寻常鸡汤的浓郁,而是带着股清冽的草木气,闻着就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熨帖了一遍。王行忍不住凑近去闻,只觉鼻腔里一阵通畅,连之前熬夜留下的头疼都轻了几分。

“好香……”王行咂了咂嘴,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自己的胳膊——那片青紫竟已消退得只剩淡淡一抹,伸手活动几下,先前的酸胀感荡然无存。他猛地站起来,对着何雨柱便是一拱手:“柱子兄弟!以前是我眼拙,您这手本事,当得起我叫一声‘师傅’!”

何雨柱连忙摆手:“王叔折煞我了,我就是个半吊子。”他嘴上谦虚,心里却清楚,这药膳能有如此效果,除了药材地道、手法讲究,更重要的是自己突破暗劲后,指尖那点内劲能渗入食材,激发药性。

杨佩元看着眼前这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王行这声“服了”有多难得——这小子当年在战场上被炮弹震碎肩胛骨,疼得满地打滚都没皱过眉,如今却被一锅药膳折服。

“时候差不多了。”何雨柱掀起砂锅盖,蒸汽散去后,只见汤色呈琥珀色,鸡肉炖得酥烂却不脱骨,几块首乌漂浮其间,竟似被熬得透明了。他先盛出一小碗,用竹筷轻轻拨弄,见汤面上凝着层薄薄的油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师傅,您先尝尝。”何雨柱将汤碗递到杨佩元面前,又给王行盛了一碗,“王叔也尝尝,这雉鸡是在西山坳里套的,吃野果长大的。”

杨佩元端起汤碗,热气氤氲中,他看见汤里漂浮着几颗小小的丁香粒,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江南一位老中医家喝的药膳,那味道与此竟有七八分相似。他吹了吹热气,小心啜了一口,汤汁入口先是醇厚,随即一股甘甜从舌根泛起,顺着喉咙往下滑,所过之处竟似有暖流涌动。

“好……好个‘水火既济’!”杨佩元忍不住赞叹,这碗汤看似普通,实则暗含阴阳调和之理,首乌补肝肾属水,丁香温脾胃属火,沙参润肺生津,再加上山野雉鸡的鲜味做引,竟是把一味药膳熬出了道家丹鼎派的意境。

王行早就等不及,捧着碗“呼噜呼噜”喝了大半,连骨头缝里的肉都要剔出来吃掉。他抹了把嘴,忽然一拍大腿:“柱子兄弟,以后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往后谁要是敢说你坏话,我王行第一个不答应!”

何雨柱被他逗得直笑,正想说话,却见杨佩元放下汤碗,神色忽然变得郑重:“柱子,你这手药膳本事,以后切不可轻易示人。”老人目光深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这世道,懂古法药膳的比会杀人的拳师更招眼。”

何雨柱心头一凛,连忙点头。他知道师傅说得对,方才显露的这些本事,若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恐怕会惹来麻烦。

“我明白,师傅。”何雨柱低声应道,“以后只给您和信得过的人做。”

杨佩元满意地点点头,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此刻他只觉丹田处暖洋洋的,连日来的疲惫竟消散了不少,就连打坐时隐隐作痛的旧伤也舒缓了许多。他看着何雨柱收拾碗碟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四处寻访名医的情景,若是当年能遇到这般奇才,恐怕师兄的腿伤……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杨佩元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王行,一会儿你送柱子回去,路上仔细些。”

王行立刻应声:“放心吧杨老,有我在,保证一根汗毛都不让他少!”他现在对何雨柱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恨自己没早点认识这等人物。

何雨柱收拾好东西,跟着王行走出院门。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王行一路上说个不停,从当年在战场上如何生吃蛇肉,到哪座山上的野蜂蜜最甜,最后忍不住又提起药膳:“柱子兄弟,你那药渣子能不能给我留着?我想拿回去泡泡脚,说不定能治治我这老寒腿。”

何雨柱被他逗得直乐:“王叔要是不嫌弃,明天我再给您熬一锅专门泡脚的。”

“哎!那感情好!”王行哈哈大笑,拍着何雨柱的肩膀,“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有事尽管开口,哥哥我别的没有,这膀子力气还是有的!”

两人说笑着走远,院中的杨佩元却久久站在窗前。他低头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盏汤,汤面上的油花映着月光,竟像是撒了把碎银。方才那碗药膳的功效,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难道这孩子……真能把自己这副残躯调理回来?

夜风穿过庭院,吹得老槐树沙沙作响。杨佩元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药膳的余香。他转身走到桌前,拿起何雨柱留下的药渣,放在鼻尖轻嗅——那气味里除了药材的苦涩,竟还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劲波动。

“这孩子……”杨佩元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看来我这宗师的位置,迟早要让给他坐了。”

此刻的何雨柱并不知道师傅心中的感慨,他正听着王行唾沫横飞地讲述当年如何在土匪窝里抢回杨老的拳谱。两人走到巷口分手时,王行忽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柱子兄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杨老这辈子没收过几个真正的徒弟,你可得好好跟着他学。等你把他那身本事全学去了,咱们四九城的国术,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何雨柱看着王行眼中的真诚,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从今晚这碗药膳开始,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或许,自己肩上的担子,比想象中还要重。

回到家中,何雨柱推开房门,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桌上的《混元桩要旨》上。他走过去轻轻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忽然飘落一张字条,上面是杨佩元苍劲的字迹:“药膳虽好,勿废武功。明早卯时,西跨院见。”

何雨柱看着字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属于自己的国术之路,才刚刚开始。而今晚这碗让王行彻底心服的药膳,不过是这条路上的一朵小小浪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