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杜欣欣啊……】
女鬼小声道。
林若初也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自己这个。
当初江宁心的三个夺舍者,一个原主已然身死,肃王为其风光厚葬,没有要继续调查的意思。
一个是她,身边之人已然知晓了一切。
还有一个便是裴青。
杜欣欣在的时间很短,除了几次出格的会面外,没有惹出太多祸事,造成的影响也很小。
陈瑜画拿回身体后,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只有裴青,两次三番地询问此事,看起来心中还有介怀。
林若初想到杜欣欣那时拿到的好感度,已经有五十分了。
邵牧的好感度到六十时,已然能当众忤逆父母,陪她大闹婚宴,挨家法,将她迎入后院。
除去邵牧本身就是个唯我独尊、自私自利的性格,五十到六十只差十分而已。
裴青面上虽然不显,心里显然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南郡城中夺舍者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傅乐言那一出戏,没了贪书能力的压制,他能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也不奇怪。
只是这事风险太大,事关天命书,不能随意泄露给旁人。
裴青见她沉默,便压下了眼中的情绪。
“我知道你不信我,这也无妨,我们两家本来就是对立的,我不需要你告知我一切,我只想要个真相,林小姐,你只用点头和摇头来答就可以。”
林若初等着他问。
裴青于是开口:
“曾经不顾礼法,不惜拦车,也执意要见我一面的,是陈小姐本人吗?”
林若初摇摇头。
裴青眸光闪烁了一下,又问:
“她现下可安好?”
林若初想到在木盒中沉睡的杜欣欣,虽因她一时急切,被迫在大哥身体里待了几日,但后面也冷静了下来。
为了酬谢她,大哥还大鱼大肉饱餐了一顿。
虽然还没能寻到帮她们回家的方法,她也没敢把名字告诉她,但在盒中沉睡,应该也算安好。
于是林若初点了点头。
裴青看着,眼神沉了下去,淡淡地说了句:“那就好。”
说完,对她略一作揖:“谢谢林小姐愿意如实告知,若你有机会再见她,烦请帮我带句话……”
林若初等着听。
女鬼也兴奋地竖起耳朵。
可裴青说完这句后,却顿住了,他想了想,忽然自嘲地轻叹了一声:
“算了。”
女鬼无语:【关键时候你别算了呀!】
“烦请林小姐祝她往后顺遂。”
说完,裴青再一作揖,便转身离开了。
女鬼撇嘴:【没骨气的男人。】
林若初也不知道说什么,被夺舍者,夺舍者,攻略对象,都是被系统戏耍、全都被迫卷入困惑漩涡的凡人罢了。
她端着汤药,来到傅乐言的房间。
房间里外都有重兵把守。
这对傅乐言而言算是屈辱,他脸色很不好。
林若初见他,开门见山:“傅大人前些日子从王家药铺抓药煎服了吧?这便是你失魂疯癫的原因,那药中有迷魂之毒。”
傅乐言略一蹙眉。
他是喝了药。
那是预防瘟疫的药。
原本的计划,这几日便要在城中尸体上放毒。
用一场瘟疫来弥补洛岚的失败。
林若初提到此事,是洞察了他们的计划,在警告他?
傅乐言盯着那药,眼珠略微一转,反问林若初:“哦?这才三日时间,林大人就将一切查明了?”
“是”,林若初从袖中拿出供状,递给傅乐言:“药铺掌柜及伙计全都招了,他们被北人收买,与北人同谋,用这药方引人发狂,做出夺舍的假象。”
傅乐言在供状上扫了一眼,立刻意识到,这上面没有一句真话。
王家如何他能不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
他们是与洛岚有勾结,但不是这么勾结的。
什么胡说八道的药方,也敢当做证物递上来?
“都是口说无凭的东西,这药方可熬过?可试过这汤药的效果?是否真如证言所说,能让人失了心智……?”
“傅大人。”
林若初开口打断傅乐言的质问:
“根据这药铺掌柜的供词,你是最后一个被这妖方毒害的人,这药有没有效果,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吧?”
傅乐言蹙眉看她,立刻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这是个不得不认的局。
只有他认了这药方确实有迷惑人心的功效,才能洗脱自己刺杀林景行的罪名。
药有罪,则他无罪。
药无罪,则他有罪。
他才是让这份证据成立的最后一环。
“原来如此。”
傅乐言笑了一声,看着林若初,忽然想到了数月前的那场马球比赛。
当时他便见识到了这女人的狡诈,此番入南郡城,他只以为身担监军之职,有太后懿旨,无人能拦,便行动急切了些。
想来,是他轻敌了。
无论林若初追查到哪一步了,她对王家动手,定然已经知晓了其中牵连。
王家不必再留了。
傅乐言毫不犹豫抛出弃子:
“我先前身体不适,确实从这铺子中抓了些药,没想到他们竟然给我下毒,还伤了少将军,实属可恶,其罪当诛。”
林若初默然:“傅大人说的是。”
“少将军伤势如何了?这几日我日日不安,担心自己铸成大错。”
“傅大人不必忧心,苏先生出手,少将军已无性命之忧。”
“那便甚好。”
傅乐言点点头,再次捏紧手中的供状:
“此事,我一定详细记录,奏疏向圣上言明。”
林若初做一官揖:“那便有劳傅大人了。”
她对屋内卫兵道:“傅大人的嫌疑已经解除,不必再看守关押,退到门外,如之前那般护卫即可。”
傅乐言闻言,皮笑肉不笑:“林大人真是一如既往,心细如发。”
林若初也回以笑容:“傅大人过奖。”
女鬼幽幽地打了个嗝,这官腔听得没劲,不如看裴青的虐恋来得有趣。
与她一样倍感无聊的,还有林景行。
又被迫在床上躺了三日,盯着床幔双目失神的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一个月他不是在装病,就是在装死。
原本日日习武的习惯一招被打破,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爬满虱子,满是不自在。
想溜下床,苏遇还盯得紧。
“正好趁此给你补补身子。”
苏遇这样讲,语气却很是不耐烦。
他被父亲带回,成为军中军医,至今已有四年了。
林景行跟苏遇也当了四年的兄弟,却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能逃过洛岚的夺舍,这几天几乎天天追问。
苏遇不仅不肯理他,还被问得满脸厌烦。
林景行心里的疙瘩就更大了。
“我二弟都知道,为什么只瞒着我?”
“二公子是自己知道的,你若有脑子,就自己猜。”
苏遇没好气。
刚要硬气的林景行又被怼的没了脾气,他盯着床幔开始冥思苦想,苏遇到底瞒了他什么……
与此同时,京都城中。
林思齐返京的车马未到,两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先一步送到了。
朝堂上,少年皇帝挺胸抬头地坐在龙椅上。
身后是垂帘听政的赵太后。
堂下,则是立于百官之首的叶疏辰。
军报呈于朝堂,一封出自傅乐言之手,一封则来自北郡。
傅乐言所写的军报被当朝宣读后,赵太后拧着眉毛,怒喝了一声:
“三千重兵把守,竟让北贼潜入城中烧了粮仓,还险些引起城中百姓相互厮杀,这林景行着实守城不利,该重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