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四合院的青砖路还浸着秋夜的露水,泛着湿漉漉的冷光。
易大妈揣着袖子,踩着露水往隔壁聋老太家走,脚步放得轻轻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觉浅,又怕冷,每天清晨帮她倒尿盆、烧热水,早已成了易大妈雷打不动的习惯。
往常总为透气虚掩着、留着一指宽缝的木门,不知怎的竟紧紧合上了,连半点风都透不进来。
易大妈伸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可刚推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煤烟味就直冲鼻腔,带着呛人的辛辣,呛得易大妈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太太?”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易大妈不敢耽搁,连忙推开房门,反手就去拽窗户。
老旧的木窗栓锈迹斑斑,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开,清冷的晨风吹灌进来,稍稍冲淡了屋里的煤烟味。
她顾不上喘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炕边,昏暗中只能看见聋老太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老太太,您醒醒!”
易大妈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忐忑,伸手轻轻摇了摇聋老太的胳膊。
入手一片冰凉,那寒意顺着指尖直窜进心里,让她浑身一哆嗦。
她慌忙探出手,颤抖着指尖凑到聋老太的鼻孔前——没有温热的气息,只有一片刺骨的凉。
“妈呀!”易大妈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冰冷的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她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带着哭腔的大喊声冲破喉咙:“快来人呐!老太太出事了!聋老太没气了!”
凄厉的喊声划破了四合院的宁静,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院里早起洗漱的邻居、提着尿桶往公厕去的,听见喊声都纷纷往这边跑。
三大妈正端着铜盆准备倒水,听见喊声手一抖,半盆水都泼在了地上。
她愣了愣,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眼底悄悄爬上一抹难以掩饰的窃喜——
这聋老太平日里总以四合院老祖宗自居,倚老卖老,谁都得让着她,说话办事专横得很,院里没几个人真心喜欢她。
三大妈就因为上次洗衣服把水洒她门口,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半天,心里早就憋着气。
此刻听见她出事,惊讶之余,竟觉得松了口气,只是这心思不敢露在脸上,连忙端着盆往这边跑,嘴里还假意喊着:“怎么了怎么了?老太太这是咋了?”
徐桂花跟在阎解成身后,刚洗漱完准备去上班,听见喊声也跟着凑了过来。
她嫁进阎家没多久,深居简出,跟聋老太没见过几面,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看着屋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还有炕上一动不动的聋老太,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里透着淡淡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阎解成想往前凑,被她轻轻拉了一把,低声道:“别挤太近,晦气。”
“让开!都让开!”
二大爷刘海中刚上完公厕回来,立马就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威严,伸手拨开挤在门口的邻居,大步流星地走进屋。
刘海中走到炕边,弯腰先摸了摸聋老太的颈动脉,又探了探鼻息,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转头看向满屋子探头探脑的邻居,眉头紧锁:“没气了,身子都凉透了。”
“咋回事啊二大爷?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
刘海中吸了吸鼻子,屋里的煤烟味还没散尽,呛得他皱了皱眉:“八成是煤气中毒!这老太太年纪大了,夜里点着煤球炉子,怕是没注意通风。”
他说着,眼神扫过紧闭的门窗,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也是个糊涂老太太,点炉子哪能不留缝透气呢。”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刚挤进门的阎埠贵浑身一僵,冷汗“唰”地一下从额角冒了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中山装的领口。
他瞳孔骤缩,脑子里“嗡嗡”作响,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和易中海路过聋老太家门口,见房门虚掩着,还“好心”地伸手推了一把,把那条透气的门缝死死关上了,嘴里还嘟囔着怕老太太着凉。
原来是他!是他亲手关上了那道救命的缝!
阎埠贵的腿都软了,站在人群里摇摇欲坠,眼神里满是惊骇和慌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先他一步赶到的易中海。
易中海站在炕边,脸上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没了一大爷的位置,全靠着平日里照顾聋老太,落了个“敬老”的好名声。
如今聋老太没了,他最大的护身符没了,往后在院里的话语权怕是要大打折扣。
更何况,他看得清楚,阎埠贵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更是记起了昨晚的情景。
可揭发他又能怎么样?
除了跟阎埠贵结下死仇,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反而还会落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得不偿失,还不如留着把柄拿捏这老小子。
易中海打定主意,转头迎上阎埠贵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随后,他猛地扑到炕边,一把抓住聋老太冰冷的手,脸上瞬间换上悲痛欲绝的神情。
他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老太太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您让我们这些老街坊怎么活啊!
平日里您最疼我,我还想着今儿给您炖点鸡汤补补,您怎么就不等我了呢!”
他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那模样,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多伤心。
秦淮茹也挤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惨状,连忙走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的易大妈。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易大妈,您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老太太走得安详,也算是少受了罪。”
她声音温柔,脸上满是同情,可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
聋老太活着的时候,总看她不顺眼,觉得她跟何雨柱走得近,丢了四合院的脸面,不止一次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如今老太太没了,少了个处处针对她的人,往后她跟何雨柱来往,也少了些阻碍,倒是件意外的“好事”。
就在这时,贾东旭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聋老太一向不待见他,觉得他没本事、窝囊,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平日里见了面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说话更是夹枪带棒。
此刻见她死了,贾东旭心里竟生出几分畅快,冷哼一声,没上前凑热闹,径直扛着工具,头也不回地往厂子里走去,那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解脱。
阎埠贵看着易中海的样子,心里悬着的石头稍稍落地,可愧疚和恐惧却像藤蔓似的缠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低着头,任由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把衣裳都浸湿了,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屋里屋外挤满了人,议论声嗡嗡作响。
有人惋惜聋老太的遭遇,有人猜测着煤气中毒的缘由,还有人悄悄打量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眼神里满是探究。
晨光渐渐升高,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屋里,落在聋老太毫无生气的脸上,也落在满屋子各怀心思的人身上。
一场“好心”酿成的惨剧,就这么在四合院的清晨拉开了序幕,而这背后的隐情和各人的算计,才刚刚开始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