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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曼的手刚碰到铁门,花自谦就拽住了她手腕。

她没回头,但呼吸顿了一下。门外那点绿光晃得人眼晕,走廊地面确实有脚印,不止一双,排列整齐,像是列队等他们出来。

“不是巡逻的。”花自谦低声道,“是阵脚。”

话音落,他指尖一挑,点妆笔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没画符,只是轻轻一点——正中门缝外三尺处的空气,像戳破一层看不见的膜。

“嗤”一声轻响,仿佛热油滴进冷水。

紧接着,陆子明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我还以为你们会多烧一会儿书。”

灯光骤亮。

惨白的应急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出半圆形包围圈。五名绣衣使者站位精准,两左两右,一人居后策应,手中银针泛着冷光,针尾系着红丝线,随风微微摆动,像吊唁用的挽联。

中间站着陆子明,西装笔挺,袖口露出半截桃木钉,正缓缓插进地砖缝隙。每深入一分,花自谦的乾坤袖就震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气口。

“镇魂钉?”花自谦冷笑,“你这风水局搞得跟钉棺材似的,真当自己是送葬大师?”

“比你强。”陆子明抬眼,“至少我不靠女人补袜子续命。”

苏曼曼没理他,左手已经按在腿环上。黑丝表面那道裂痕又扩了些,边缘微微翘起,像快断的琴弦。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渗出血珠,顺着神丝蔓延出去,在两人前方织出一层薄光。

下一秒,五枚银针齐射。

针尖破空,直取她双腿关节——明显冲着封印去的。

她猛地抬腿,黑丝绷紧,脚跟狠狠踹在最近那人的胸口。那人倒飞出去,撞上墙壁,手里银针却被反向牵引,尽数扎回自己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美人煞?”她冷笑,“你们绣衣使者现在连‘反煞归经’都防不住?”

剩下四人脸色一变,立刻收针后撤。

花自谦趁机甩袖,最后一匹蜀锦飞出,金丝如雨,瞬间覆盖整个地面裂缝。他并指为剑,口中默念天衣无缝诀,破损的地脉节点被强行修复,风水阵眼逆向震荡。

“轰”一声闷响,镇魂钉剧烈震动,差点弹出土层。

陆子明眉头一皱,猛地拔钉后退三步,脚下步伐微乱。

“你修的是地,我断的是势。”花自谦活动了下手腕,“再钉,下次炸的就是你脚底板。”

“嘴硬。”陆子明冷哼,“你以为毁了一本书就赢了?那玩意儿只是个诱饵。”

“哦?”花自谦挑眉,“那你埋伏在这儿,图什么?看我俩脱衣服取暖?”

“图这个。”陆子明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符印,上面刻着扭曲的回文,“《璇玑图》残片的气息,已经传到总部了。你们带不走东西,也逃不出范围。”

苏曼曼眼神一凝。

她忽然弯腰,把《嫁衣图样》塞进花自谦怀里。“拿着,别松手。”

“你干嘛?”

“闭嘴。”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自己腿环上,黑丝瞬间泛起暗红光泽。她双手交叠胸前,织霞手全力催动,一圈并蒂莲光幕再次展开,比刚才更亮,但也更不稳定。

花自谦明白她的意思——撑住前路,让他突围。

他没动。

反而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护妻神针横在胸前。“我说过,背靠背的时候,你别想抢前头。”

她瞪他一眼,却没挣开。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持针,一个结印,光幕与金丝交织,硬生生顶住新一轮攻势。

陆子明挥手,绣衣使者再次逼近,银针化网,红丝缠绕,试图切割他们的防线。

就在这时,整座藏书阁猛地一颤。

头顶石板裂开一道缝,灰尘簌簌落下。地面也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极深处往上爬。

“地震?”一名使者慌了神。

“不是。”苏曼曼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抖,“是它醒了。”

她指着脚下。地砖缝隙里,无数细密黑丝正蠕动着,像树根,像血管,朝着某个方向汇聚——正是藏书阁最底层的通风井口。

“星力源头……不在书里。”她喘了口气,“在下面。”

花自谦低头看怀里的《嫁衣图样》,封面焦黑,可那半朵并蒂莲的纹路,正微微发烫。

他心口金针也跟着灼烧起来,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

“走!”他一把揽住苏曼曼肩膀,借着并蒂莲光幕爆发的最后一波冲击,撞开左侧书架,冲向走廊尽头。

身后,陆子明怒吼:“你们逃不进‘丝缕之地’!那里根本不是藏宝地——”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摇晃。

整条走廊开始塌陷,天花板砸下,楼梯断裂,原本通往主楼的出口被碎石彻底封死。

花自谦抱着苏曼曼滚到平台边缘,堪堪停下。她左腿的黑丝腿环已经裂开近半圈,血顺着小腿流下来,滴在地砖上,竟没有晕开,而是被那些蠕动的黑丝迅速吸收。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废话。”她咬牙,“你现在放开我,我还能踹你一脚。”

他扯了下嘴角,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

塌陷的楼梯下方,露出一条幽深通道。黑丝如河,奔流不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陈年丝绸腐朽,又像是血锈混着檀香。

“你说……初代织女到底是谁?”她忽然问。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觉得,她可能一直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一个敢把她绣进婚服的人。”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花自谦将《嫁衣图样》塞进她手里,然后抽出护妻神针,在地面划出一道短符。光芒闪过,局部塌陷暂缓。

“准备好了?”

她点点头,扶着他肩膀站起来。

两人一步步走向那条裂开的通道口。

就在他们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苏曼曼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见自己流下的血,正沿着台阶往下淌,与那些黑丝交汇的瞬间,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文字,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

“红线已断,黑丝未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花自谦已经拉着她往前走。

通道深处传来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织机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