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长老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寒意,“我们的人仔细查探后得知,那孩子年约八九岁,与魏长泽夫妇若有子嗣的年纪相符。
只是……那孩子在被江宗主找到之前,似乎流落街头,受苦受难,还受了极重的风寒,险些冻毙!”
蓝忘机听到这里,小手猛地攥紧了衣袍,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江宗主虽派人救治,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但据我们打探到的隐秘消息,”长老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江宗主似乎……并未尽力为其根治。
有知情人透露,当时医师言明,若不用上好的灵药,孩子虽能活命,但必会落下严重的病根,日后体质极虚,恐缠绵病榻。而江宗主……选择了后者。”
“更令人心惊的是,”长老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那位曾为那孩子诊治、知晓内情的医师,在离开后不久,便‘意外’失足落水而亡了。”
“如今,那孩子已被江宗主带回了云梦。按照行程计算,大约今日下午便能抵达莲花坞。”
一番话说完,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青蘅君面沉如水,眼中翻涌着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他万万没想到,江枫眠表面做得如此漂亮,博尽了美名,背地里竟行此等……近乎残忍之事!
那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是故友唯一的血脉!
他竟为了自己的目的,眼睁睁看着孩子落下终身难以治愈的病根,甚至……灭口知情者?!
这哪里是视如己出?
这分明是……将其视为一件可以随意掌控、甚至刻意让其存在“瑕疵”以便于掌控的工具!
而一旁的蓝忘机,在听完这一切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八九岁……姓魏……名叫魏婴……父母是魏长泽夫妇……流落街头……重寒濒死……被救后却未被根治……落下病根……甚至可能缠绵病榻……
每一个信息,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瘦弱单薄的孩子,在寒冷的街头瑟瑟发抖,无人问津,最终冻僵昏迷……好不容易被人救起,却并未得到彻底的救治,还要承受未来漫长岁月里病痛的折磨……
那个孩子……也叫魏婴。
虽然年龄对不上,虽然他知道这可能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魂体状态的、十五六岁模样的魏婴,但同样的名字,同样与魏长泽夫妇的关联,让他无法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揪心的疼痛和巨大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到了魏婴(他认识的那个)曾经说过,第一次醒来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他气息微弱……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流落街头的魏婴,在濒死之际,或者是在某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灵魂(或者一部分)脱离了出来,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相伴?
而现在,那个身体被找到了,被带回了莲花坞,所以他认识的那个魏婴,才会突然消失?
是因为灵魂被召回了原本的身体?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无数的猜测和汹涌的情绪冲击着他七岁的心灵。
一想到那个名叫魏婴的孩子,正在或即将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而这一切,本或许是可以避免的……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盈满了眼眶,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下来。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那无声的流泪,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青蘅君从震怒中回过神,立刻注意到了儿子的异常。
他看到蓝忘机那满脸的泪水和眼中巨大的悲伤与不忍,心中顿时一紧。
他知道,忘机这是将那个素未谋面的、命运多舛的孩子,与他心中那个重要的“魏婴”重叠在了一起,感同身受。
“忘机……”青蘅君心疼地唤道。
就在这时,蓝忘机猛地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眼中虽然还含着水光,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看向青蘅君,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父亲,我要去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