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阳光正盛,将云深不知处的亭台楼阁镀上一层暖金色。
青蘅君并未在书房处理公务,而是难得地待在静室,陪伴着小儿子蓝忘机。
经过一夜的休息和父亲的安抚,蓝忘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沉默寡言,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但至少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死气沉沉。
他安静地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上,显然心思早已飘远。
青蘅君坐在他对面,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心中暗自思忖。
他昨夜思来想去,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忘机与那魏婴既然曾是“一体双魂”,灵魂相通,那么彼此之间,是否会存在某种超越常理的感应?
即便如今联系中断,在特定的情况下,或者当忘机全力去感知时,是否能捕捉到一丝半缕关于魏婴下落的线索?
这个想法有些大胆,甚至近乎玄异,但考虑到他们之间那本就匪夷所思的联系,似乎也并非全无可能。
“忘机。”青蘅君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温和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蓝忘机闻声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青蘅君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为父在想,你与那魏婴……既有那般奇特的渊源,彼此灵魂曾紧密相连。
如今他虽然消失,但这份联系,是否就真的彻底断绝,再无一丝痕迹可循?”
他观察着儿子的反应,继续引导,“你可否尝试着,静心凝神,如同往日与他沟通那般,不去想具体何事,只是纯粹地去……感受?
或许,能察觉到一些模糊的指向,或者……某种直觉?”
蓝忘机原本黯淡的眼眸,在听到父亲这番话后,瞬间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虽然魏婴消失得突然,联系也彻底中断,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羁绊,难道真的就一点不剩了吗?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挺直了小小的脊背,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摒弃脑海中纷乱的杂念,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体内,去细细感知那空茫的识海,去追寻那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渺无踪迹的灵魂共鸣。
青蘅君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儿子。
他看到蓝忘机眉头微蹙,小巧的鼻尖因专注而沁出细小的汗珠,显然正在极力尝试。
时间一点点流逝。
静室内落针可闻。
然而,良久过去,蓝忘机紧闭的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最终还是带着失望,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已然熄灭,只剩下更深的落寞和无力。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疲惫:“父亲……不行。
我试了很多次……联系不上,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像……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种空无的感觉,比单纯的失去更让人心悸。
青蘅君心中暗叹一声,果然还是不行吗?看来那“消失”远比想象的更加彻底。
但蓝忘机顿了顿,小手无意识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眉头依旧紧锁着,补充道:“不过……虽然感应不到他在哪里,但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有一种感觉……很模糊……好像……他离我很远,非常远……”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并非清晰的感知,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判断。
青蘅君闻言,眸光微动。
很远?
这至少提供了一个方向,虽然范围依旧大到无从找起,但总比毫无头绪要好。
他正欲开口再安慰儿子几句,忽然,书房外传来了急促而谨慎的脚步声。
“宗主。”心腹长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有消息传回了。”
青蘅君精神一振,立刻扬声道:“进来说!”
长老推门而入,先是恭敬地向青蘅君和蓝忘机行礼,然后才沉声禀报:“宗主,二公子。消息是从夷陵周边几个与我们交好的小家族传来的,已经核实过,来源可靠。”
夷陵?
青蘅君心中一动,那里正是魏长泽夫妇当年遇难之地附近!
“说下去。”青蘅君示意道。
“是。据传回的消息称,几日前,云梦江氏的江枫眠宗主,在夷陵邀约了周边几个小家族的宗主饮宴。”
长老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席间,江宗主颇为感慨地提及,他近日寻到了故友魏长泽夫妇流落在外的唯一遗孤,了却了一桩多年心事。”
魏长泽夫妇的遗孤?!
果然有线索!
青蘅君和蓝忘机同时屏住了呼吸!
长老继续道:“江宗主在席间多次感叹魏长泽夫妇英年早逝,言辞恳切,闻者动容。
他还说,如今能找到故友之子,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日后定当视如己出,好生抚养。”
听到这里,青蘅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江枫眠与魏长泽确有交情,他如此行事,表面上看,倒也算重情重义,博得了不少名声。
然而,长老接下来的话,却让室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