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屯营西门城头,血战已至酣处!
喜峰口参将蔺养成,这位刚刚归降大明不久的“前流寇”,此刻却如同疯魔的雄狮,成了整个西门防线上,最为顽强、也最为耀眼的一面战旗!
他看着城下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佛朗机炮的怒吼之下狼狈退去的清军,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反而充满了凝重!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始!清军的真正主力,尚未投入!
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清军阵中,那位身着华丽蒙古都统服饰、正在亲自指挥着乌真超哈营和弓箭手,试图重整旗鼓、再次发动进攻的敌军主将——达延古!
“狗鞑子!” 蔺养成眼中杀机一闪!他知道,擒贼先擒王!若能在此刻,将敌军主将射杀,必能极大动摇其军心!
他不再犹豫,扔掉手中那早已卷刃的钢刀,从一名刚刚阵亡的亲兵尸体旁,一把抄起了一张沉重无比的、需要数石之力才能拉开的强弓!他从箭囊之中,抽出了一支特制的、专门用来破甲的狼牙箭!
他深吸一口气,在身边亲兵的掩护之下,猛地从墙垛之后探出身子!挽弓!搭箭!瞄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嗖——!!”
那支灌注了蔺养成毕生经验与无尽仇恨的狼牙箭,如同黑色的闪电,划破了喧嚣的战场,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奔数百步之外的达延古而去!
达延古此刻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部队,根本没有料到,城头之上,竟还有人能在如此距离、如此混乱的战场之上,对他进行精准的狙杀!
“噗嗤!”
一声闷响!达延古只觉得左肋之下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一支黑色的羽箭,竟已深深地没入了自己的铠甲缝隙之中!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都从马背上,重重地摔落下来!
“都统大人!!”
“保护都统大人!!”
清军阵中,顿时大乱!无数的亲兵护卫,连忙上前,将重伤的达延古团团围住,并拼命地向后方撤退!一时间,整个清军的攻势,因主帅的突然重伤,而陷入了暂时的停滞和……混乱!
蔺养成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看着身边那些虽然个个带伤、却依旧在奋勇杀敌的明军官兵,心中第一次,对这些他曾经的“敌人”,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佩!他想起了自己过去那十几年,追随流寇,与官军为敌,祸乱中原的荒唐岁月,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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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阵中的乌真超哈营,本就是由一些明军降兵和溃卒组成,素质本就低劣。此刻在失去了主将达延古的统一指挥之后,更是彻底陷入了混乱!炮手们手忙脚乱,装填失误,甚至……连火炮的朝向都弄错了!
“火箭炮!给老子……接着轰!!”
蔺养成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城头之上,那仅存的十余门新式佛朗机炮,再次发出了怒吼!一排排致命的“火龙”,夹杂着无数鸟铳的弹丸,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席卷向了那早已乱成一锅粥的清军火炮阵地!
“轰!轰隆隆!!”
清军的火炮阵地,瞬间便被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近一半的火炮,被当场摧毁!乌真超哈营的炮手们,更是死伤惨重,鬼哭狼嚎!士气,彻底崩溃!那些幸存的炮兵,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令,扔掉手中的火把和炮弹,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甚至还有一些慌不择路的,竟一头栽进了己方为了防备明军突袭而挖掘的陷阱之中,场面一度失控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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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八旗军的悍勇,也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清军前阵即将全线崩溃之际,那位身负重伤的蒙古都统达延古,竟在亲兵的搀扶下,强撑着站了起来!他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燃烧着野兽般的疯狂与……仇恨!
“不准退!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竟真的……重新恢复了对部队的指挥权!
在他的强力弹压和严酷军令之下,那些本已开始溃散的清军,竟又重新整顿旗鼓,向着三屯营,发动了更为猛烈的、也更为疯狂的全线总攻!
西门!东门!南门!三路大军,同时压上!就连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由肃亲王豪格和悍将鳌拜所率领的镶红旗精锐骑兵,此刻也已尽数出动,加入了攻城的行列!其攻势之猛烈,其规模之浩大,可谓是……空前!
“弟兄们!援军就快到了!为了大明!为了陛下!跟老子……死战!!” 城楼之上,蔺养成再次高声振奋着军心!城头之上的所有明军将士,也在这股悲壮气氛的感染下,重新凝聚起了最后的意志!
“为了大明!!”
“杀!!”
双方的士兵,如同两股巨大的、不同颜色的潮水,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城墙之上,城墙之下,到处都是殊死的肉搏!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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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主攻方向,依旧是那早已残破不堪的瓮城!
无数的清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冒着城头之上那稀疏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悍不畏死地向上冲击!负责镇守瓮城的明军将领王富贵,率领着他麾下那不足千人的残部,死守不退!
然而,双方的兵力,实在是太过悬殊了!明军虽奋勇作战,但终究……寡不敌众!
最终,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瓮城的城门,还是被清军的冲车撞开!城墙,也被蜂拥而上的清兵彻底占领!
王富贵和他麾下那一千余名忠勇的将士,在进行了最后的、也是最为悲壮的巷战之后,全数……阵亡!
瓮城……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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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城的失守,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肃亲王豪格,亲自率领着镶红旗的精锐马队,如同尖刀般,从西门方向,向着主关城发起了最为猛烈的攻击!蔺养成和他麾下的守军,瞬间便陷入了被重重围困的绝境,危在旦夕!
而在东门方向,总兵杨御藩,也在之前的战斗中,不幸被一发流弹击中,身负重伤!他派去向西门求援的传令兵,更是刚刚冲出不远,便被城下清军的弓箭手,当场射杀!
整个三屯营,已然陷入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孤立绝境!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似乎……一场无可避免的惨败,已然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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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又极具穿透力的、与清军战鼓截然不同的鼓声,突然从东南方向,遥遥传来!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城外的清军都统达延古,正自得意地指挥着部队,准备对主关城发动最后一击。他忽然感觉到脚下那不同寻常的震动,不由得心中一惊!他连忙举起千里镜,向着那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得意,便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震惊与……恐惧!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之上,出现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更为庞大的军队!
无数面绣着日月玄鸟的大明旗帜,迎风招展,如同燃烧的火焰!而在那无数旗帜的中央,一面巨大无比的、用赤金丝线绣成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龙旗”,正缓缓升起!
那是……大明皇帝的龙旗!是天子亲征的标志!
而在那面巨大龙旗的四周,更有“秦”、“马”、“戚”、“牛”等各镇总兵的帅旗,并驾齐驱!
冲在最前方的,是三支如同黑色利箭般的先遣部队!他们……竟是清一色的蒙古骑兵!足有八千余骑!他们口中发出的,是令所有八旗兵都为之胆寒的、最为纯正的蒙古战嚎!他们,正是已向大明宣誓效忠的、兀良哈朵颜三卫的铁骑!
援军!是大明的援军到了!而且……是皇帝亲率的主力大军!
城头之上,那些本已绝望的明军将士,在看到那面熟悉的、象征着天子亲临的龙旗之后,先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也充满了无尽喜悦与希望的欢呼!
“陛下!!是陛下!!”
“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三屯营的士气,在这一刻,瞬间便从地狱,升上了天堂!
而城外的清军,则在看到那支如同从天而降的、气势恢宏的大明援军之后,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
战局,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