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师全员被调往鹿鸣都督部,立刻引起了苍梧的警觉。
叶无尘慵懒的躺在一棵树上,伸出右掌,接住钦天监的青鸟。
这小玩意速度极快,又长得跟鸽子大相径庭,不易被察觉。
“只剩下十多人了吗?那反倒简单了起来。”
一位大宗师带一名宸国遗老南下,轻松的很。
“我劝你不要擅作主张。”沈夕晖手里拿着一根烤羊腿,现身道:“齐王世子独自完成任务,跟中原江湖同心协力完成,传出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他其实已经说的很含蓄了,否则有武榜前三在,本该功劳最大的沈舟,立马会被贴上“镀金”的标签。
甚至不明真相的百姓,会暗地里揣测齐王世子是否真的去过草原。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们也不相信别人能做到,即便再多的证据摆在眼前,都会认为是假的。
叶无尘打了个哈欠道:“我兄弟肯定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沈夕晖咳嗽几声,摘下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他心眼比谁都多,只是不用在正道上而已。”
叶无尘反问道:“当皇帝就是正道?那你怎么不当?”
沈夕晖嘁了一声,“旁支怎么跟主家争?”
“杀光不就好了?”叶无尘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以你的剑术,很难吗?”
“想动手?”沈夕晖说完冷不丁道:“你跟那小子是兄弟,按辈分来算…”
叶无尘眯眼道:“江湖人不拘小节,各论各的。”
心胸不宽广些,没成大宗师就会被气死。
沈夕晖离开中原多年,觉得自己早就没了争强好胜之心,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还是忍不住问道:“若咱俩放开手脚斗上一场,结局会如何?”
叶无尘给出了个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你死,我活。”
不是你输我赢,注定了二人要想分出胜负,必须抱有杀死对方的决绝意志。
沈夕晖不屑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叶无尘双指并拢,夹起下摆上的一片树叶,笑道:“前辈年纪大,难免气力不济,思维迟钝。”
沈夕晖反应过来,“你已找到了进入最后一境的方法?”
叶无尘答非所问道:“楚昭南那个小东西,这辈子只有跟在我身后吃土的份。”
沈夕晖随手将羊腿骨扔在地上,“看来是得加把劲,不然会被你们这群晚辈骑在脖子上拉屎。”
叶无尘半点面子不给,直接拆穿道:“前辈虽因其他事情耽搁了几年,但并不比我慢上多少。”
“有人说过你性格很恶劣吗?”
叶无尘摇摇头。
沈夕晖以为对方要说没有,不曾想叶白衣淡淡道:“他们不敢。”
…
距离狼山城五十里外的小毡房,桌上摆满了汗庭传来的密旨。
“苍梧齐王世子舟或会路过于都斤穹庐道,锻奴一族万不可放他离去。”
“齐王世子舟反其道而行之,于大军围捕时潜入鹿鸣城,纵火粮仓,罪无可恕,速速抓捕!”
“最近北海穹庐道流传的疫病之言,纯属世子舟编造,不信谣,不传谣!”
“各部首领,需提醒下面牧民,做好牲畜护卫,防止沈舟蓄意惊扰。”
“妈的,给本汗逮住这王八蛋!”
…
萨仁图雅心急如焚,几次想要偷偷带人北上,却都被老王妃拦下。
“你去只能给他添乱。”
萨仁图雅委屈的看向姐姐。
按照习俗,锻奴两位王女都已“成亲”,自然不用一直留在木末城。
阿依努尔走到妹妹身旁,安抚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苍梧起码还要等上一年,才会跟柔然打一场灭国之战,突厥若是现在就暴露,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萨仁图雅嘟起嘴,眼泪啪嗒的往下掉。
老王妃缓缓道:“有可汗的命令在,阿依,你可以走一趟。”
“可…”阿依努尔犹豫道:“就算我真的救下沈舟,该如何向木末城交代。”
送一个假的齐王世子前往汗庭?
当大祭司是蠢蛋吗?
老王妃轻笑道:“沈舟狡诈。”
某一个部落犯错,当接受惩罚,但如果所有人都办事不力,又该怪谁?
阿依努尔掩饰住心头的喜悦,夺门而出。
…
雨夜中,沈舟已数不清斩杀了几波斥候,他身体的复原能力虽强,但也扛不住轮番攻击,更别提冯三陵死前残留的气机还在经脉里“兴风作浪”。
冰冷的雨丝滴在伤口上,像无数把钝刀在骨头里来回拉扯。
沈舟死死咬住下唇,勉强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痛哼压了回去。
他已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只剩一片麻木的沉重。
唯一的好消息是回乡众人骑术不错。
王将军驭马来到男子身旁,“你带着我们这群废物,逃不掉的,自己走吧。”
他不是没有想过脱离队伍,但一停下,对方也会留在原地。
沈舟抹去脸上的雨水,努力的辨认着方向,“说的什么混账话。”
“大红”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爆发出更快速度。
沈舟其实有的选,只要进入于都斤穹庐道,突厥定然会施以援手,可…
不当皇帝是私心,但他也不能因为自己而破坏两国联盟的大计。
一道青白色闪电划过天际,沈舟眼前赫然出现一队斥候,“这么快?”
柔然铁骑目力不够,看不清来者是谁,遂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发现?为何脱离既定的巡视区域?”
沈舟的回应是长剑出鞘!
越往南,路线选择会越少,防卫也将更严密。
“敌袭!敌袭!”
尖锐的喊声立马引起了周围士卒的警觉。
沈舟爆了句粗口,连点数个穴道,封住痛感,迎上敌人。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此时,东南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且其中还有一位大宗师!
沈舟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蝉鸣九转,力竭即死吗?”
赌命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习惯,但他没得选。
蓦地,夜色中射来一道白光,心疼的扶住即将栽倒的男子,温柔道:“夫君不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