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微弱,两人踏着荆棘,步步谨慎。
李子葙拖着微弱的身子在前探路,赵凌志紧随其后,心中忐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中虫鸣声声,仿佛在为这场生死逃亡伴奏。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但他们深知,唯有前行,才有生的希望。
背后的战场,火光冲天,喊杀声渐远。
赵凌志低声问道,“子葙,此去凶险,你有几分把握?”
李子葙回眸,他知道赵凌志此刻的心情,“臣无十足把握,但臣意已决,必竭尽全力。仁王和镇南王手握重兵,只要上皇咱们坚持,自然会有希望。”
话语间,林深处忽传狼嚎,两人心神一凛,一方面握紧了手中的剑,另一面加快步伐。夜色愈发浓重,前途未卜。狼嚎声时而近时而远,荆棘划破衣衫,二人身上血迹斑斑。赵凌志紧跟李子葙步伐,步履踉跄。
天色渐明,晨光透过树梢洒下,照亮前路。两人终于抵达幽冥山脚,经过一夜的奔波,尔顿都是疲惫不堪,但二人却不敢停歇。
而李安莀这头,在两路兵马的夹击下,众人渐渐被逼退至主营,形势岌岌可危。
李赤松返回大帐,却不见了上皇与李子葙踪影,心中大惊。
他急忙找到长老李安莀,“上皇和李子葙呢?”
李安莀脸上也故作惊慌,“子葙身体抱恙,在上皇营帐呢。难道不在帐内?”
于杰也顿时心慌,跟随李赤松冲向营帐,见帐内醒转的、穿着皇袍的侍卫,惊愕不已。
李赤松怒目圆睁,厉声喝问,“这是何故?上皇何在?”
侍卫茫然摇头,匆匆脱下龙袍,李安莀故作惊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赤松心中一沉,迅速冷静下来,低声吩咐,“封锁消息,立即搜寻上皇下落。”
众人领命而去,李安莀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却为赵凌志和李子葙的安危担忧。
此时,主营外敌军攻势愈发猛烈,形势愈发危急。
李安莀强作无奈,“赤松,要不咱们降了吧。”
李赤松扭头看向李安莀,言辞犀利,断然拒绝,“四叔,咱们李家可以战死,绝不可屈膝投降!只要上皇无恙,咱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目光坚定,决定誓死抵抗。李安莀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赤松,上皇既然不知所踪,咱们战死无益,不如保存实力,找到上皇再图反击。这样打下去徒增伤亡,而且此刻的皇城已经是梁王的了。”
李赤松突然转身看着自己的四叔,这位睿智的蓝袍会白杨长老,他明显感觉到李安莀话中暗藏玄机,眼神闪烁不定。李赤松心中一震,瞬间明白四叔的深意,虽心有不甘,却也知此刻仅靠自己难以扭转局势。他也没有再深问,只是告知所有将领,举白旗投降。
于杰心中不甘,他担心上皇有意外。但他心里逐渐明白,李子葙也不见了,而且李子葙足智多谋,定然有他的道理。他没有带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殿帅,不方便而已。于杰紧握剑柄,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营外。主营外,敌军见白旗升起,攻势渐缓。
京西路节度使杨守恭率先率部入营,他目光扫过众人,洋洋得意。他以为是自己的英勇迫使对方投降,以为是自己的智谋赢得了这场胜利,而对方还是声名赫赫的蓝袍会。
但当他搜寻了一圈,并未发现上皇赵凌志的身影,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杨守恭眉头紧锁,急召亲信低语,“速查上皇下落,务必严密封锁消息。”
亲信领命而去,杨守恭心中虽有忐忑。但此时,皇城内已经变了天,他也有恃无恐。
“新皇已登基,尔等俯首称臣。或可保全性命。”杨守恭得意地说着,脸上露出几分狡黠。
蓝袍会众人都看向长老李安莀,等着李安莀表态。
李安莀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新皇既立,我等自当遵从。”
杨守恭也不敢做主,只得将李安莀等人暂时看押,命人上报成国公杨居旷。
杨居旷闻讯,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传令将李安莀等人押解至京,严加看管。
与此同时,密令暗探四处搜寻上皇踪迹,务必尽快找到。
短短几年时间,宗图的权势更迭风云变幻非常快。
杨家人、仝家人终于得偿所愿,掌控了皇城大权。
新皇赵凌政没有那般雄才大略,皇权逐渐旁落。杨家人和仝家人暗中操纵,朝中重要职位全部换成了自己家人或自己门第,以及完全依附他们的家族。
孙家人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昔日的权势荡然无存。连孙皇后也被软禁深宫,无力回天。又过了不久,孙家举家被贬为庶民,流放边陲。
高鹤手下告知他,孙家人全家被发配往了陇寨沟森林去修皇陵了,据说孙达腾刚出城门,哭的像个孩子。而在自己监察司的孙达策和孙达淳也被一并带走,神情黯淡。
高鹤嗑着瓜子,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暗自庆幸,自己左右逢源,不仅保全了性命,还升了官职。如今他成了监察司的正使,手握重权。而且他还逐步掌握了柏逊的渡鸦情报网,手拿把掐一大堆把柄,足以让他在朝中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如今的监察司可谓是富得流油。
高鹤嘴角微扬,心中暗忖:“这乱世之中,唯有智谋与权谋并用,方能立于不败。”他目光扫过窗外,看着皇城的繁华,心中十分满足。如果他一直待在蓝袍会,那恐怕这次也会被牵连,身陷囹圄。
正此时,高鹤突然想到了李子蔚还在自己所辖的行动司中,便借口巡察行动司,过来看看她。
行动司的青铜门在残阳里泛着铁锈腥气,高鹤踩着麂皮靴碾过行动司的青石板,只听那些阴暗的角落里,传来锁链拖曳声。
有些囚犯抬头,眼中闪烁着绝望与怨恨,有些见到是高鹤,忙上前求饶,声音恳切而颤抖。
高鹤冷眼扫过,心中毫无波澜,径直穿过暗廊的牢笼,来到暗喙训练的场地。
李子蔚正专注地训练新一批暗喙,她看到是高鹤,却假装未察觉,继续指导着暗喙们。
高鹤见她,赤红中衣外覆着玄铁鳞甲,依然显得英姿飒爽。她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毅,仿佛对这乱世早已看透。高鹤心中暗赞,却也深知她心机深沉,非寻常女子可比。
“李副使这几日倒是愈发清减了。”高鹤倚着一根柱子嗑着瓜子,“不过这身鳞甲倒是衬得你更英气逼人。”
李子蔚冷哼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高大人今日来,怕不只是为了寒暄吧?”
高鹤轻笑,弹了弹衣袖,“李副使干嘛见到我总是板着个脸?怎么说,你我还师兄妹一场,何必如此生分?”
“师兄妹?”李子蔚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高大人,别忘了,在这监察司,只有利益,没有情分。”
高鹤不以为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子蔚啊,你说这话未免太绝情了。你对我的了解还似乎不够深呢。
别忘了,当年若非我暗中相助,你未必能在这监察司立足。如今我成了正使,只想让师妹过的更好一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子蔚闻言,眼神微动,却仍冷冷道:“高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但在这刀光剑影之地,我更信奉实力而非恩情。”她转身继续指导暗喙,语气坚定:“若无真本事,再多的庇护也没有用。那孙达淳和孙达策二人,不也曾是师兄弟吗?在也你庇护下吗?如今孙家人全家被发配往了陇寨沟森林去修皇陵,也没见你出手相救。”
高鹤眉头微皱,咳嗽几声。所有手下都很识趣地退下,只留下他与李子蔚对峙。其中陈永孝出门时,高鹤盯着他看了一眼。陈永孝脚步一顿,旋即消失在暗廊尽头。
高鹤收回目光,沉声道:“子蔚,孙家之事非我所能左右,但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只要你答应跟我,这监察司副使之位就是你的,何必在暗喙吃苦呢?”
李子蔚停下手中动作,目光如炬,冷冷回答,“高大人,我之前犯过错,只求无愧于心。暗喙虽苦,却是我选择的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条路,我会自己走下去。如若高大人要以权谋私,李子蔚大不了不吃暗喙这一碗饭。”
高鹤眼中闪过对李子蔚的痴情,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子蔚,我的心意你是懂得的,我也不强求。但若有一天你改变主意,我随时准备为你赴汤蹈火。”
李子蔚冷笑一声,“高大人,留着你的甜言蜜语去哄那些无知少女吧。我李子蔚不稀罕。”
李子蔚说着正要转身离去,高鹤突然拉住她,“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拓跋月?”
李子蔚身形一滞,沉默半晌,回头冷冷盯着他,“那倒不是,最起码你比他更明一些。那又有什么用呢?只怪那时我太天真。”
高鹤的手缓缓松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那我跟杜莫比呢?”
李子蔚神情再一次复杂,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杜莫可算得上光明磊落,他哪儿有你这份算计与心机?”
高鹤苦笑,摇头道,“看来我在你心中,终究是个权谋之人。”
“高大人,权谋与否,非我所关心。我只求问心无愧,至于你,还是多想想如何做个称职的正使吧。”李子蔚拂袖而去,留下高鹤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正此时,明喙副使谭飞走到高鹤身边,“大人,这李子蔚不识好歹,何必为她劳神?大人玉树临风,又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心于您,何必执着于她?”
高鹤轻叹,目光深邃,“你小子懂什么?有些人,入了心,便难以割舍。她的坚韧与执着,正是我所欣赏的。至于那些倾心于我之人,都不及她分毫。”
谭飞见状,不再多言,心中却暗自思忖:既然这高鹤对李子蔚如此情深,如果设计让她陷入困境,或许能逼她回头。
自己要帮高鹤得到她,那以后自己在监察司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他嘴角微扬,心中已悄然布下棋局。
再说,李子葙跟赵凌志二人仍然在幽冥山深处潜行。李子葙警惕地环顾四周,低声对赵凌志道,“此处地势险恶,须小心行事。”赵凌志点头紧跟其后。
二人为了避开大道,选择了一条隐蔽的山间小径,脚下是松动的碎石,两旁是茂密的荆棘。
李子葙手持短剑,小心翼翼地拨开障碍。正此时,一阵冷风骤起,荆棘丛中传来低沉的狼嚎声。“看来这几日幽冥山的狼群异常活跃,显然是在跟踪咱俩。”
赵凌志紧握短剑,神情凝重,“子葙,我们这么走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幽冥山?”
李子葙道,“最快也得明天黄昏。”
二人潜逃之时,所带干粮、水本就不多。此刻眼见天色要黑,李子葙还不敢点火,以防引来叛军。
赵凌志忧虑道,“若今晚无法找到水源,恐难支撑到明日。”
李子葙眼睛观察着山势的走向,“前方应有溪流,陛下务必坚持。”
赵凌志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夜色渐浓,山风凛冽,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耳边不时传来狼群的低吼。
终于,在前方隐约传来潺潺水声,李子葙心中一喜,加快步伐。
赵凌志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不多时,二人来到溪边,清澈的溪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赵凌志口渴难耐,到得跟前俯身掬水,轻抿一口,顿觉心旷神怡。
李子葙亦解下随身水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匆匆灌满水。
正此时,李子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身望去,只见几双幽绿的狼眼在黑暗中闪烁,狼群悄然逼近。
赵凌志迅速起身,紧握短剑,他双腿有些颤抖,但仍坚定地与李子葙并肩而立。
李子葙低声道,“陛下稳住,千万别慌!看到后面的石壁了吗?还不太陡峭,慢慢后退,往上爬。”
赵凌志点头,随李子葙缓缓后退,借助石壁上的凹凸处艰难攀爬。狼群紧紧逼近李子葙,试探性地发出低吼,李子葙短剑挥舞,寒光闪烁。
赵凌志爬到一定高度,眼看李子葙还在与狼对峙,他迅速拾起几块锋利的石块,奋力掷向狼群。狼群受惊退散之际,李子葙趁机跃上石壁,赵凌志伸手拉住他,二人终于站稳。狼群在下方徘徊,却难以攀爬。李子葙惊魂未定,喘息道:“暂且安全,但此地不宜久留。这面坡较缓,我们需尽快翻越,寻找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赵凌志点头,二人互相搀扶,沿着石壁缓缓向上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