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屏幕右下角弹出的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瞬。市场团队发来的“资金流异常”四个字后面跟着一个红色标记,说明信息等级已升至紧急。她没有立刻点开,而是把目光重新移回主控台中央那幅尚未关闭的能量波形图。
反向衰减的曲线还停留在画面上,像是某种沉默的提示。就在三个小时前,科研实验室传来消息,说他们在一次常规测试中捕捉到了异常数据。那种波动不属于任何已知武器系统,也不符合传统能量释放模式,反而呈现出一种自我削弱的特征。
她站起身,穿过指挥中心与地下二层实验室之间的连接通道。走廊灯光稳定,脚步声被地毯吸收,整条路线安静得像是隔绝了外界。推开实验室门时,几名科研人员正围在主仪器前低声讨论,声音里带着疲惫后的兴奋。
“再试一次。”一个年轻研究员说,“把稳定剂b提前注入,记录前十五秒的数据变化。”
林晚没有打断他们。她走到操作台旁,看了眼实验日志。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零七分,距离上次成功复现间隔不到四十分钟。这已经是第三次接近相同结果,说明不是偶然。
她开口:“你们之前一直按攻击性装置建模?”
几人回头,点头。
“所以所有参数都围绕能量增幅设计?”她继续问。
“是。”负责人回答,“我们默认这是定向打击设备,目标是制造大规模破坏。”
林晚手指轻敲台面。“但如果它不是用来放电,而是用来控电呢?比如,通过特定频率干扰城市供电网络的稳定性,让系统自己崩溃。”
实验室安静了几秒。
“就像病毒。”那位年轻研究员突然说,“不直接摧毁主机,而是让它运行错误程序,最后过载。”
林晚没回应,只是看向主屏幕。技术人员重新启动了模拟程序。随着试剂注入顺序调整,仪器发出轻微蜂鸣,波形图开始跳动。起初是杂乱信号,接着出现一段清晰的下降弧线——能量峰值迅速回落,持续时间正好二十三秒。
“这不像输出。”有人低声说,“倒像是……在压制什么。”
林晚闭上眼,启动“心灵洞察之镜”。
第一眼对上的是那位年轻研究员。他的思绪集中在刚才的操作步骤上,反复确认每一个时间节点是否准确。他担心失败,但更怕错过关键细节。第二位成员脑海里浮现的是城市电网结构图,他在想这种衰减模式能否对应变电站的负载调节机制。第三位则正在回忆某次停电事故的技术报告,试图找出相似点。
她睁开眼,头痛比之前缓了一些。今天还没用过这个能力,现在是第一次。
“把这个模型转给电力分析组。”她说,“让他们对照过去三个月的非计划断电记录,查有没有匹配的时间段和区域特征。”
“可这跟残余势力有什么关系?”有人问。
“他们不需要亲自按下开关。”林晚说,“只要让系统变得脆弱,自然会有人替他们完成最后一击。比如某个本该正常运转的调度中心突然失灵,或者备用电源无法启动。”
她顿了顿,“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而是看错了他们的动作性质。他们不是在准备发动攻击,而是在等待系统出错。”
话音落下,实验室里的气氛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验证压力,而是有了方向感。
“如果真是这样,”负责人说,“那我们或许可以反过来做。既然他们依赖系统的不稳定节点,我们就主动制造虚假的脆弱信号,引他们暴露操作路径。”
林晚看着他。
他眼神清明,思维连贯,没有侥幸心理,也没有急于求成的情绪。她在心里记下这一点。
“先验证可行性。”她说,“二十四小时内完成三次独立重复实验,确保数据可靠。同时提取西北城区最近两次短暂停电的后台日志,看看是否存在未登记的能量扰动。”
指令下达后,她转身离开实验室,回到指挥中心。主控屏上的城市地图依旧亮着,各个监测点呈绿色闪烁。她调出废弃通讯基站周边的电力负荷曲线,放大过去七天的数据。
一条微小的波动引起了她的注意。每天凌晨一点十三分左右,基站附近都会出现短暂的电压浮动,幅度极低,持续不超过二十秒,通常会被系统判定为自然损耗。但连续五天在同一时间发生,就不像是巧合。
她把这条记录拖进新建立的档案,命名为“潜在信号锚点”。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响起提示音。科研团队发来最新报告:反向能量抑制现象已在不同设备上实现两次复现,初步排除仪器误差可能。附带建议——若该机制可逆向应用,或能开发出临时阻断装置,用于干扰敌方能量传输。
林晚快速浏览完内容,点击回复:“批准S级预案立项。优先测试小型化模块,目标是在四十八小时内做出原型机。”
她放下手,揉了揉太阳穴。精神有些疲惫,但思路比几个小时前清晰得多。线索确实中断了,但敌人留下的行为模式还在。他们以为隐藏起来就安全了,却忘了每一次行动都会留下逻辑痕迹。
只要能找到他们的节奏,就能预判下一步。
屏幕右下角的消息再次跳动。市场团队更新了资金流异常的具体信息:一笔来自离岸账户的转账,在经过三级空壳公司后,最终流入一家主营电子元件回收的小型企业。该公司注册地在西北城区,法人代表与物流园事件中的老人并无关联,但办公地址距离废弃基站仅两公里。
她正要点击查看详细路径,主控台另一侧的警报灯忽然亮起。
是科研实验室的紧急呼叫。
她接通视频,看到那名年轻研究员站在仪器前,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波形对比图。
“林主管,”他说,“我们在第二次实验中断电十秒,模拟外部能源切断情况。结果设备在无供能状态下,依然维持了十一秒的能量抑制反应。”
林晚盯着他。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有自己的储能方式。”研究员声音有点抖,“而且不是电池,也不是电容。它的能量循环模式……像是从环境中吸收损耗值,再反过来影响更大范围的系统。”
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沉了一下。
如果对方的装置不需要外部供电,还能利用现有基础设施的微小波动作为启动条件,那它的部署成本将极低,隐蔽性极高。更重要的是——它不需要频繁活动,只需要在一个关键节点上完成一次植入,就能长期潜伏,等待时机。
她拿起笔,在平板上写下一行字:“攻击不在未来,而在过去已经埋下。”
然后抬头,对镜头说:“把所有曾发生过非计划停电的站点列出来,尤其是那些事后检查未发现故障原因的。我要知道它们的位置、时间、持续时长,以及当时的城市整体负荷状态。”
研究员点头,正要关闭通话,又停下。
“还有一件事。”他说,“我们在最后一次数据收集中,发现抑制波形的起始频率……和民用宽带网络的夜间休眠频段高度重合。”
林晚的手指一顿。
“你是说,它可能借用了日常通信线路?”
“有这个可能。”研究员说,“就像寄生在正常流量里的一段代码,平时看不出异常,一旦触发条件满足,就会激活。”
她没再说话。
整个联盟总部此刻安静得只剩下设备运转的低鸣。窗外天色仍暗,城市还在沉睡。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早已醒来,并且一直在运行。
她调出全市通信基站分布图,将科研团队提供的频率区间输入筛选条件。地图上瞬间标出二十多个红点,其中七个集中在西北城区,而那座废弃基站,正好位于中心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移到通讯键上。
“召集电力组、通信组、科研组负责人,三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议题:基于反向能量抑制模型,制定区域性阻断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