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都准备好了。”
辰时,红枣敲门后走了进来,屋内,赵鹿吟正跟王德交接最后的公务。
“裴大人,您放心吧,下官一定好好完成。”王德格外恭敬地站在一旁,也不知是天热还是吓的,额头时不时冒着些细汗。
“好吧,我会好好看着您的。”
站起身往城楼下看了眼,司景洲正好抬头,看见她后对着她笑了笑。
“公子似乎...心情不错。”
红枣也看到了,在一旁掩着嘴笑。
经过昨日后,她也明白司公子已经知晓了公子的身份。
“...这样吗...”
指尖触了触面庞,赵鹿吟转身走下城楼往马车走去。
“那个...大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有三四个汉子提着一麻袋东西正局促地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豆包先挡到了她面前,
“别紧张。”抬手将他推到一旁,赵鹿吟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是?”
站中间的磕磕绊绊道,“大人...我们是,我们是泗州这泗水村的...这是我们种的...芋头,给...给您...”
“您不嫌弃的话就...就...”他抬手将那袋麻袋往前推了推。
泗水村...不就是这次动荡她选的村子吗...
麻袋外鼓起一团团的包,应该有个十多斤。
“你们不用自个留着吃吗?”
“不用不用!”他摆着手咧嘴笑了,“有田还能再种出来的。”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示意豆包一眼后,赵鹿吟便上了马车。
“大人!谢谢您!!”
听着远处的声音,将窗帘放下后,赵鹿吟抬手推了推靠在她肩上的脑袋,但腰间那双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怎么一上车便环着我?”
“他们感谢你。”
“...”
“所以呢?”这跟抱她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
“很开心...”
话音未落,腰间那双手突然收紧,一把将她托举而起,最终稳稳地安置在自己怀中。
“靠着我,应该会舒服一些...”
静默地注视片刻,赵鹿吟伸手环上他的肩,指尖若有似无地抚弄着他的耳垂。
”司大人如今可真主动,儿时分明对我可是避之不及。“
身下人忽地僵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赵鹿吟眼前一晃,司景洲已将她丢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自己则扭头望向窗外。
“...”
“生气了?”
“这件事还没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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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刚回到京城,赵鹿吟跟司景洲先赶到了宫里述职。
一踏进殿门,几叠文书甩到了她脚下。
“裴纪,解释一下吧。”
脚步顿了顿,赵鹿吟很自然地蹲下身捡了起来。
打开来,上面尽是弹劾她在泗州的所作所为,什么纵容百姓起义,坐拥重兵却妥协退让,居心不良,有忤逆朝廷之嫌,包藏祸心,恳请严查云云。
真是,弹劾也没点新意,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
翻到最后,还有几封淮南道世家贵族的控诉信,果然千防万防还是给钻了空子。
“陛下,”赵鹿吟起身往殿内走了几步,“臣此举是无可奈何啊!”
“您也知,河道清理迫在眉睫,民众起义,若一味压制下来,百姓怨气大,只会引发更大的矛盾,到时...只怕会彻底崩盘。”
说着,赵鹿吟从怀里拿出了提前整理好的一些证据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福全。
“陛下,这都是臣搜集到的证据,还有一些是罪臣淮南道原节度使江淮山透露的信息。”
见刘炬接过手后,她继续道,“微臣此次去泗州后发现,地方贵族强占民地,从中赚取地租,还以各种方式逃脱缴税,臣粗算了一下,单单泗州每年便逃缴税粮数三千石以上。”
她眼中寒光四射,“这不是...在挑战陛下您的权威吗?”
“臣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赵鹿吟一通表忠心,简而言之就是只有她是为皇上您着想啊,其他人都想挖您一勺吃的,只有她不一样啊!
刘炬看完沉默良久,指尖轻叩案几,终是开口,
“可你知,此举可是会助长反抗气焰,你该当如何?”
赵鹿吟闻言笑了,“陛下,臣倒觉得...这是个机会。”
刘炬目光投来,眼中带着几分兴味。
不过...
他摆了摆手,“司爱卿,你先退下吧。”
“...是。”
司景洲临走前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待脚步声彻底远去,赵鹿吟才接着开口,
“陛下,臣觉得,可以利用百姓来制衡官员以及贵族。”
“确实,此事或许会助长反抗之势,但究其根源,正是官员贪腐成风,如蠹虫般蚕食朝廷根基,这才酿成今日之局。”
“所以...不如趁此机会建立一个百姓可直接告密检举官员的通道。如此...安抚了百姓,您还能趁机铲除...”
“您想铲除的人...”
...
出宫后,
司景洲一直跟在她身旁,但却什么话也没问。
“你不好奇我到底提了什么吗?”
司景洲迟疑了会,“你...可以告诉我吗?”
这是什么话??
赵鹿吟停下脚步,“为何不能告诉你,你不是我的人吗?”
她的...人?
司景洲愣愣地被赵鹿吟拉着走,最后塞进了马车里。
“告诉你无妨。”
将谋划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赵鹿吟补上一句,“我自知此计不甚光明,司大人...可是要阻拦我?”
“...”
这也...太不光明了...
司景洲下意识不赞同地蹙眉,但...他终究也只是道,“...皇上什么反应?”
“刘炬?”
赵鹿吟嗤笑一声直呼其名,“他可开心了,说什么‘朕没了裴爱卿可如何是好?’”
司景洲静默片刻,低声道,
“我不会拦你...”
“是嘛...”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豆包在外面喊了声,“公子,司府到了。”
听到这话,司景洲起身踏下马车,转身刚想道别,一只手从车帷探出,扣住他的后颈将他重新拽进马车里。
温热的唇印下后,耳边是她呢喃的低语,
“那...司大人也要好好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