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州,赤间关。
大阪之败的阴霾,已被彻底驱散。
新军的抵达,让这座临时的军事要塞变成了一座充满了喧嚣与狂热的战争之城。港口之内,桅杆如林,数不清的战舰与运输船挤满了每一寸水面。
码头上,五万名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生力军正在源源不断地登陆,他们身上那崭新的甲胄和脸上那股对战功的渴望,为这支一度陷入颓丧的大军,注入了全新的、无可匹敌的活力。
军心大振!
太子朱慈烺举行了东征以来最盛大的一次军议。中军大帐被扩建了整整一倍,才能勉强容纳下此刻汇聚于此的、帝国最顶尖的将星。
除了李定国、顾炎武等老将,更多的是来自大明本土各大军功家族的代表——那些在家族的全力支持下,带着最精锐私兵前来“投资”的年轻将领们。
太子端坐于帅位之上,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再无半分兵败后的疲惫与自责,只有一种运筹帷幄、气吞山河的君主威仪。
“诸位将军,”他的声音,清晰地压倒了帐内所有的议论,“援军已至,兵甲已足。德川家光以为,一场小小的胜利,便能让我大明将士裹足不前。今日,孤便要让他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雷霆之怒!”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本州地图前,撕下了覆盖在近畿地区(以大阪、京都为核心的区域)的油布,露出了下面早已用朱笔标注得密密麻麻的作战计划。
“孤决定,即刻发动‘近畿攻略’!”
面对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他不再采取任何守势,而是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大胆的全线总攻!
他将麾下近二十万大军,分为了三路。
“东路主力!”他指向地图上从赤间关到大阪的正面路线,“由孤亲率,并由定王、晋王辅佐,集结十万大军,正面推进!孤要用最堂堂正正的阵势,吸引德川家光的主力,将他死死地钉在大阪平原!”
“水路奇兵!”他的手指,又落在了大阪湾那片蔚蓝色的海域,“由郑成功将军统领!你将率领福建水师主力及三万步卒,进行大规模两栖登陆,如同一把尖刀,直击大阪侧翼!”
“臣,遵命!”郑成功出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最后,太子的手指,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点在了纪伊半岛,那片位于大阪南侧、可以直插其背后的战略要地。
“南路穿插部队,”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将领,“这支部队,将是我军的第三把尖刀。它的任务,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南线登陆,以最快的速度穿插至大阪背后,切断其与东部江户的所有联系!将大阪,变成一座真正的死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这第三路军,任务最为艰巨,也最为关键。
“这支部队的任务,”太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孤将把它,留给一把即将出鞘的、在九州的烈火中锻造出的新刃。”
……
熊本城外,“铁山营”的巨大营盘,如同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洗礼。
张铁山以那三千名在“夺食决战”中最终胜出的、最强悍的士兵为骨干,迅速将剩余的上万降兵,整编为了第二、第三两个“镇”。
他没有再进行任何残酷的训练,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抬出了那几口装满了银锭的木箱。
“从今天起,”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校场上响起,“他们,”他指着那三-千名军容严整、眼神中充满了骄傲的第一镇士兵,“吃肉,领双倍军饷!”
“而你们,”他看向那些在决战中失败的、垂头丧气的上万士兵,“喝粥,没有军饷!”
在所有人爆发出不甘的骚动时,他猛地拔出佩刀,狠狠地插在了点将台的木板之上!
“但是!”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孤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用敌人的血,来换取荣耀与银钱的机会!”
“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们中任何一个人,能亲手斩获一颗敌军首级,便可立刻晋入第一镇!享受最高的军饷和荣耀!”
这道简单粗暴、却又充满了原始诱惑力的命令,瞬间点燃了所有降兵心中的火焰!他们看着那些正在大口吃肉的第一镇士兵,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渴望。
就在此时,太子的急令,如同天火般降临熊本。
一名羽林卫的千户,亲自带着太子的手令,风尘仆仆地闯入了张铁山的大营。
“开拓子爵张铁山,接令!”
张铁山单膝跪地。
“太子殿下有令:命你,即刻率领你麾下所有已完成‘初步整训’之军队,即刻开拔,前往博多港登船!渡海前往本州,接受新的作战任务!另,赐番号‘九州铁山军’!”
“臣,遵命!”
……
三日后,博多港。
码头上,人山人海,旌旗蔽日。
张铁山站在高高的栈桥之上,看着他那支成分复杂、但眼神中已充满了血性的庞大军队,正以一种超乎想象的、井然有序的姿态,登上郑家早已在此等候的庞大运输船队。
他们不再是三个互相敌视的阵营。他们只有一个身份——渴望通过战争,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士兵。
他们的军旗,也不再是黑田家、锅岛家或是立花家的家纹,只有一面——那面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的、绘有白色山峰与红色樱花的“雪山樱花”旗。
张铁山知道,这支军队,是一柄用饥饿、恐惧与贪婪锻造出的双刃剑。它野蛮、嗜血,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现在,它是他的剑。
他转过身,看着那片即将被他踏足的、更为广阔的战场,紧紧地攥住了腰间的刀柄。
他们的第一战,即将在本州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