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政和张诚一剑拔弩张,眼看二人就要大吵一架,卢生就闭嘴了,让两个男人为自己吵架,他还挺享受这个过程的。
一个衙役却不识好歹,走了过来,打断了二人:“张大人,知州大人找您。”
张诚一这才哼了一声,甩袖子收兵。
“你给我等着!”临走前,丢下一句狠话,这也是奸党的常规操作了。
只是这一去,张诚一就再也没有回来,非但不在卢生面前晃悠了,整个考场都不见了他“胡乱飞舞”的身影。
……
第二场考“帖经”,也就是古文完形填空,他没来……
……
第三场考“策论”,也就是纸上谈兵,吹牛逼。他也没来……
……
卢生在考场上认真答题,为了防着张诚一使坏,他恁是把每张卷子誊抄了两遍,有备无患嘛。
可是张诚一却一直不来了!你说说,这不是一番苦心都喂了狗嘛,全白费了!
本来想着有备无患的,结果倒好!“备”是备了,“患”一直不来,真是让人窝火!
卢生也很疑惑:不是说好了要照顾自己的吗?怎么不来了?你倒是来啊!你有种过来,把我卷子撕了!我就又掏出一张,诶……我气不死你!你再撕,我再掏!诶……就是一个主打一个“有备无患!”
不仅张诚一不来了,胡铜退也不来了,州府里各种通判,参军,属官,都不来了……
平常考试,一般是考生越考越少,这是正常现象,考完一场没信心了,可不就离开了嘛。这亳州府倒好,考官是越考越少了。
第三天。贡院里更是只剩罗学政一人了,衙役也变少了,勉强能维持考试运转。最后收卷的时候,还得罗学政亲自来收。
到了卢生面前,卢生就好奇问道:“学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考场里人越来越少了?
“城外出大事了。你一会出去就知道了。”
随便解释两句,罗学政也就走了,他还有好多卷子没收,根本忙不过来。
……
卢生和方仲永,陈家才一起走出了贡院。见卢香一脸焦急在贡院外等待。
“姐!你怎么来了,你来接我了?”
“可算把你找到了!”卢香还挺着急的。
卢生为了缓和气氛就开玩笑道:“下次来贡院接我,你得带个彩旗,或者拿一朵葵花,再挂个粽子,猪蹄什么的。”
卢香疑惑道:“下次?你考一次就高中不好吗?非得来考第二次?再说,我带那些玩意干嘛?“
“就是旗开得胜,一举夺魁,一举高粽,金榜‘蹄’名的意思!”谐音梗嘛,卢生玩的可溜了。
卢香是一点没笑出来:“行啦,不跟你掰扯了,快跟我去城外阿胶坊看一下吧,那儿现在乱糟糟的!”
“怎么了?”
他们一边走,卢香一边解释:“附郭街上,现在全都是灾民,阿胶坊那边都堵得水泄不通的,得想办法救救人啊!“
卢香带着卢生,一路走出城外。
此时的城门,守城兵丁都会严格盘查,是城内居民才能放行。出门拿一张户贴,回城得带上,不带不让进。
阿胶坊门口,葛老大夫直接摆了摊位,看样子是已经在义诊了。
后面已经排着很多难民,等待看病。这地方算是被他给征用了。
方仲永很疑惑:“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灾民?”
卢香回道:“涡河决堤了,涡阳县,蒙城县全给淹了,那地方的百姓有能力的都来亳州城了。
卢生挺不理解:“水淹了,他们跑出来干嘛,找个高地躲一下不就好了?”
卢生这就是想当然了,在黄粱梦里日子过的太好,稍微有点灾难都会有人来救援。
葛老头可是经历过的大灾,一边开方子,一边说道:“这地方一但受了灾,命是保住了,但没吃的,都被水冲走了!先是小偷小摸,或者恃强凌弱抢点吃的。一堆饥民跑到你家门口,两三天后,就会闯进去!所以很多富人,在受灾之后,就会想着赶紧逃难。留下来的, 别说没吃的,甚至会人吃人……你是没见过大灾之后,那情景……”
葛老头似乎回忆起什么难忘的事情, 表情厌恶:“灾害只是开始,人性的恶,才会让那个地方变成地狱。”
……
得,都到这份上了,卢生也不能不管这些灾民吧?身边一堆老好人,就连叶夏王三兄弟,平时这么脸皮厚的人, 此时也都忙里忙外,帮着照顾病患和熬药。
卢生自认为还是有点人品的。比卢香和葛老头差一些,但不能比叶夏王差吧!大家都那么好心,自己也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只能做个烂好人了!
卢生把姐姐安排坐下,高喊了一声:“要看病的,可以到这边来!我们回春堂的师徒来给大家诊治了。”
身为黑心商贾,救人也不能白救,这“回春堂”名号还得宣传出去。
他让荷儿找来朱砂笔,在白色旗帆上,简单画了大小两个口,组成一个回字。下面用黑笔写上:“回春堂义诊”。
这红色“回”字,简单明了。就像后世的红十字一样,他要让世人知道,只要看见这个回字招牌, 就是医馆了,来这里看病准没错。
……
刚把旗帆挂起来,就有两口子,带着一个小男孩走到卢生面前,男子头有些秃:“大夫,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儿子,他浑身都软了!”
卢生摸了摸孩子额头,手感很烫:“我不是大夫,你去那……”
卢生见葛老头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就指了指卢香:“你去找那个女的,她才是大夫!”
旁边孩子娘嘀咕一句:“你既然不是大夫,那你乱摸啥?”
孩子爹看看卢香,一脸怀疑:“那不是个女人吗?女人会看病?”
卢生就知道,这对夫妇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见孩子确实可怜,只能提醒一句:“快去吧,再不去,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其实,孩子只是普通风寒发烧,降降温,在喝点“小柴胡汤”就没事了。但这对父母口气实在让人厌恶,卢生就想先吓吓他们。
那两口子,抱着孩子找到卢香。卢香先是摸了摸孩子额头,把她裹得厚厚实实的衣服给解开一些。
孩子娘还不让:“本来就发烧了,你这样解开衣服,不会着凉吗?”
卢香不搭理她,自顾把孩子外面衣服给脱下了来:“大姨,她本来就发烧了,你再这么捂着,回头脑袋给烧坏了,看你怎么办。”
卢香掰开小男孩的嘴,看了舌苔和喉咙,又给诊了脉,果然给小孩开了“小柴胡汤”。
写了把方子递给两口子,那二人却是一脸为难:“女大夫,女菩萨,我们逃难到此,是真没钱抓药了,你们医馆能不能施舍一些药材?”
妇人说完话,把手放在肚子前摸了摸,似是在掩饰什么。
卢香见小男孩一脸红热,十分难受,一直哼哼,也就恻隐了:“行吧,我去给你们抓一副药。”
“两幅吧,我怕一副吃不好……”
卢香不搭理二人,让荷儿去抓了药,荷儿在阿胶坊里挑挑拣拣,只递过来一包药:“先把这药吃了,不好再来。”
妇人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男人则是假模假样的拜谢道:“谢谢,女大夫,您真是女菩萨啊,你看我们逃难到这里,也没有地方熬药,您能不能帮我们熬一熬药。“
荷儿却听不下去了:“你们还真是有些得寸进尺!后面还有好些人等着看病。”
卢香从酒坊里取出一个破烂的酒罐:“两位,你们也看到如今情况了,这里病患实在太多,这开口陶罐你拿着,去野地里捡一些柴火,自己搭个炉灶吧。药材冷水浸泡一盏茶时间,放柴火上,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分三次饮用。”
那两口子似乎还有话想说,荷儿却抢先开口道:“快去吧,再不喝药,这小孩就危险了,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