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血色开端
1996年3月6日凌晨,陕西安康火车站西平交道北侧护坡,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一具年轻女尸仰卧在地,双目半睁,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无尽恐惧。
她衣衫不整,高耸的腹部被利刃刻下一个血淋淋的“仇”字,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她的长发被剪去一半,喉管被彻底割断,身旁的墓碑上,有人用尖石刻下一行嚣张而错字连篇的挑衅:“杀尽负情人,下一个市(是)公安局长……”
这并非孤案。仅仅一周之内,这已是安康火车站附近发现的第三具尸体。
前两位是五十多岁的男性老人,皆被钝器重击头部致死,其中一位甚至留下了被啃咬的痕迹。
八天,三条人命,同样的作案手法,将这座小城推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追捕,就此拉开序幕。
(二) 迷雾中的死者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2月28日凌晨。一位铁路工人在巡视路基时,发现了倒在护坡上的杨兴富老人。
他上身赤裸,一件血迹斑斑的内衣盖在脸上,花白的头发与破旧的解放鞋,无声诉说着他底层农民的身份。
法医检验的结果令人心惊:头部遭钝器重击11次,颅骨塌陷,脑组织严重受损,伤口边缘甚至发现了疑似牙齿的痕迹——凶手竟残忍到饮用人血。
警方在老人裤袋里找到一张从安康到湖北安陆的火车票和一些咸菜,却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是劫财?但老人一身破旧,不像有油水可捞。是仇杀?一个外乡老农,在此地又能与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迷雾尚未拨开,3月3日,第二名遇害者出现。在火车站东区路基旁,52岁的严志光俯卧在地,后脑被砸开,颅骨凹陷深达三厘米。
他的旧军大衣口袋里,有一张城固县的站台票和一份电报。这回,警方顺着电报线索,很快找到了家属。
严志光是急着去河南看望被打伤的儿子,身上带着东拼西凑的医药费。
然而,凶手只翻走了他随身的一百多元,却遗漏了行李中一件旧衣服里仔细藏好的1200元“巨款”。
劫财却不搜尽财物,下手却凶残至极,凶手的动机成了一个矛盾的谜团。
(三) 恶魔的挑衅
当第三具尸体——那位身怀六甲的年轻孕妇被发现时,整个安康的愤怒与惊惧达到了顶点。
她姓余,22岁,因与丈夫不睦,带着仅有的10元钱离家,却遭遇了最黑暗的终结。
她生前经历了激烈的反抗,肋骨断裂,肝脏破裂,最终在重伤无力后被侵犯、杀害。
腹部的“仇”字与被割走的头发,是凶手对世界充满恨意的宣告。
公安部、铁道部公安局被惊动,限期破案的指令层层下达。71名精干警力组成的专案组迅速集结,撒开一张天罗地网。
调查走访数万户居民,行程数万公里,但案犯如同鬼魅,消失在茫茫人海。
(四) 并案与画像
警方将三案并侦,确认凶手为同一人:使用锤类钝器,选择凌晨在火车站周边作案,目标多为中老年男性或落单女性。
通过走访,两名关键目击者提供了线索:凶手是一名身高约1米65、身材瘦小、穿着浅蓝色夹克的年轻男性,常在车站游荡。
画像师根据描述绘制了模拟画像,尽管粗糙,但恶魔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然而,就在警方全力追凶时,恶魔的魔爪仍在延伸。3月10日,湖北十堰火车站,老年旅客左瑞学被诱骗至站外,身中数刀身亡。
3月12日,陕西汉中,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被锤杀于小道旁。短短半月,六人遇害,恶魔的疯狂与残忍,令专案组承受着空前的压力。
(五) 凌晨的擒魔
压力化为动力,警方在安康火车站布下重兵,日夜巡逻。3月16日凌晨2点,联防队员张永刚、李富勇、杜庆伟在三站台巡视时,与两男一女迎面相遇。
其中一名矮个青年,立刻引起了张永刚的警觉——他的相貌与通缉令上的模拟画像太像了。
盘问中,矮个青年声称未带身份证和车票,言语支吾。就在张永刚要求其前往值班室配合调查时,青年突然将手伸向腰间。
说时迟那时快,张永刚与李富勇猛扑上去,死死按住其双臂,将他压倒在地。
联防队员从他腰间搜出一把木柄铁锤和一把锋利匕首。
更令人发指的是,在他内衣口袋里,一个花布包中,赫然装着一束女人的长发,发根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这正是遇害孕妇被割走的头发!
恶魔,落网了。
(六) 罪孽深重的灵魂
审讯室内,案犯余延军,这个1969年生于旬阳的矮小男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他的人生轨迹充满了扭曲:自幼丧母,缺乏管教,12岁起便屡次盗窃,后因拐卖妇女被判刑6年。
1995年刑满释放后,他发现女友早已携胎改嫁,心中埋下了对女性和社会极度仇恨的种子。
他供述的杀人动机简单而骇人:“不为什么!就是想杀人。”
他将仇恨倾泻在三种人身上:代表国家机器的Jc、背叛他的女人、以及他眼中如同不管不顾的父亲一样的农村老人。
杀人、劫财、甚至饮血,对他而言都是发泄仇恨、寻求刺激的方式。
他流窜于铁路沿线,用“热心带路”的谎言诱骗目标至偏僻处,再用铁锤残忍杀害。
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余延军还交代了更多未被掌握的命案,包括在旬阳老家杀害一名发现他盗窃的农户,以及杀死两名甘肃籍妇女。
至此,这个在8个月内残杀12条人命的恶魔,其全部罪行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场由疯狂与仇恨驱动的杀戮盛宴,最终在警方不懈的追捕与细致的侦查下画上了句号。
余延军的伏法,是对逝去亡魂的告慰,也再次印证了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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