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糖龙
温如霜攥着手机站在非遗文化展中心的直播厅门口，屏幕上是藏家社群里滚动的消息——“还有半小时！蹲苏伯的实体糖龙！”“手札扫描件会不会有苏伯改釉料的草稿啊？”“已经把直播间分享给三个玩数字藏品的朋友了！”
她抬头看向厅内，暖黄的灯光正落在正中央的老木案上。案头摆着素白的瓷坯、一排贴着红纸标的釉料罐，还有一把磨得发亮的竹制刮刀，那是苏伯用了四十年的工具。风痕正蹲在木案旁，调试着架在四周的八个高清摄像头，镜头里能清晰拍到瓷坯边缘的细痕，“如霜，AR联动系统再测一次，确保观众点屏幕就能看到数字糖龙绕着实体坯转。”
“来了。”温如霜快步走过去，打开平板上的“糖龙大师”后台。指尖划过屏幕，一条青蓝色的数字糖龙从平板里“游”出来，落在木案上空，龙鳞上还带着初代藏品特有的水波纹路。她转头看向休息室的方向，门帘被轻轻掀开，苏伯走了出来。
七十三岁的苏伯穿着藏青色的对襟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浅褐色的疤——去年做初代糖龙时，被窑火烫到的。他走到木案前，先伸手摸了摸瓷坯，指腹在坯体上轻轻打圈，像是在确认什么。“釉料都齐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稳。
“齐了，您要的‘雨过天青’和二代的‘鎏金碎’都在这儿，还有您说的微量紫金土，风痕特意从景德镇调过来的。”温如霜指着釉料罐，罐身上的标签是她手写的，用的是苏伯喜欢的小楷。
苏伯点点头，拿起一个白瓷小碗，先舀了两勺青蓝色釉料，又加了半勺鎏金釉。他没用电子秤，全凭手感搅拌，手腕转动的速度不快，却很均匀，釉料在碗里慢慢融成一种奇妙的颜色——近看是青蓝底，里面藏着细碎的金点，像雨后初晴的夜空。
“苏伯，还有十分钟开始直播，您要不要先歇会儿？”风痕走过来，递过一杯温茶。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袖口别着“糖龙团队”的徽章，头发比去年短了些，眼底带着熬夜调试系统的红血丝。
“不用。”苏伯放下釉料碗，拿起竹刮刀，在瓷坯上轻轻划了一道线。刀刃划过坯体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静了下来。温如霜看着他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有些粗大，却能画出最细腻的糖龙纹——去年初代藏品里，龙角上的细纹细到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
直播厅的时钟指向下午两点，温如霜按下后台的“开始”键。瞬间，屏幕上的在线人数开始飙升：10万、20万、35万……弹幕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是苏伯！”
“木案还是去年那个吧？我记得案角有个小缺口！”
“终于等到实体制作了，之前看数字糖龙总觉得少点温度。”
苏伯没看屏幕，他正专注地给瓷坯上釉。釉刷是他自己做的，用的是马尾毛，刷釉的力度很讲究——先从龙首开始，釉层要薄，这样烧出来才透亮；龙身的鳞片要厚一点，才能显出层次感。温如霜站在镜头旁，轻声解说：“大家现在看到的是‘时光糖龙’的实体坯制作，苏伯正在用的釉料，融合了初代的‘雨过天青’和二代的‘鎏金碎’，待会儿烧制完成后，会和数字藏品同步呈现‘虚实联动’效果。”
她的话刚说完，弹幕里就炸了：
“！！！虚实联动！是不是能让我的数字糖龙和实体龙同框？”
“我去年改造的鎏金糖龙能互动吗？求翻牌！”
“在线等一个AR合影功能！”
风痕在后台轻轻敲了敲键盘，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小窗口——一条鎏金数字糖龙从窗口里“游”出来，绕着苏伯手中的瓷坯转了一圈，龙身扫过釉料时，金点仿佛沾到了数字龙鳞上。“大家可以点击屏幕下方的‘联动’按钮，召唤自己的数字糖龙参与互动，我们会随机抽取十位藏家，将他们的数字龙纹印在实体糖龙的底座上。”
这话一出，在线人数瞬间破了60万。温如霜看着弹幕里的兴奋留言，想起一年前——那时初代“糖龙大师”上线，团队只有三个人，苏伯、她和风痕。上线第一天，在线人数只有5万，还有人质疑“非遗数字藏品就是圈钱”。是苏伯坚持要在藏品里加“匠人故事”，她熬夜写了第一篇《苏伯的龙》，风痕熬夜做了互动功能，才慢慢有了第一批藏家。
苏伯已经给瓷坯上完了釉，正在画龙纹。他没打草稿，直接用墨笔在釉面上画——龙首要昂扬，龙身要弯曲得自然，龙尾要带点飘逸感。温如霜记得，去年他画初代龙时，画废了三个瓷坯，因为总觉得“龙的眼神不对”。现在，他的笔很稳，墨线在青蓝釉面上游走，像一条活的龙。
“苏伯，有位叫‘阿棠’的藏家问，您手札里有没有改釉料的失败记录？”温如霜念出一条置顶弹幕。
苏伯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微微上扬：“有，去年试‘鎏金碎’的时候，烧裂了七个瓷坯，有的是金点太密，有的是釉料没搅匀。”他放下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笔记本——这就是要扫描进“时光糖龙”的创作手札。温如霜走过去，小心地翻开，里面全是苏伯的笔记：“3月12日，加5%紫金土，釉色偏暗”“4月5日，鎏金点太粗，改用细筛”“5月20日，成功！龙鳞能映出光”……每一页都有不同颜色的笔迹，有的地方还沾着釉料。
“这就是‘时光糖龙’的意义吧。”温如霜轻声说，“不只是融合两代设计，还有这一年的尝试和坚持。”
风痕在后台轻轻“哇”了一声，温如霜转头看他，他指了指在线人数：“破百万了。”
屏幕上的在线人数显示：。弹幕里全是“恭喜破百万！”“为苏伯点赞！”“时光糖龙我必抢！”的留言。苏伯也看到了人数，他放下手札，拿起竹刮刀，在瓷坯的底座上刻了四个字：“匠心如初”。
“谢谢大家来看我做糖龙。”苏伯对着镜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我做了四十年糖龙，以前总担心这手艺没人要，去年和如霜、风痕一起做数字藏品，才知道原来年轻人也喜欢老手艺。”他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瓷坯，“这‘时光糖龙’，不只是我的时光，也是大家的——有改釉料的藏家，有写故事的如霜，有做技术的风痕，还有每一个喜欢糖龙的人。”
他的话刚说完，后台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时光糖龙”数字藏品预售通道开启，份藏品，三分钟售罄。
温如霜看着后台的数据，眼眶有点发热。她想起去年上线初代时，售罄用了两个小时；今年二代上线，用了半小时；而“时光糖龙”，只用了三分钟。
苏伯把刻好字的瓷坯放进窑里，窑火慢慢升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温如霜拿起平板，打开AR功能——一条融合了青蓝与鎏金的数字糖龙从平板里“游”出来，落在窑火旁，与实体坯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弹幕里瞬间被“！！！虚实同框！”“太绝了！”“我哭了，这才是传承！”刷屏。
直播结束时，在线人数已经涨到了120万。苏伯坐在木案旁，喝着温茶，看着屏幕上的留言。风痕走过来，递过一个平板：“苏伯，您看，这是藏家发的‘时光糖龙’AR合影，有个小朋友把数字龙纹画在了书包上。”
苏伯接过平板，慢慢滑动着。温如霜站在他身边，看到一张照片：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书包上画着青蓝底的糖龙，龙鳞上用金色马克笔点了细碎的金点，旁边配文：“我的第一个糖龙，和苏伯的时光龙一样！”
“好，好。”苏伯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欣慰，“这样，手艺就传下去了。”
温如霜看向风痕，风痕也在笑，他指了指后台的一条消息：“非遗协会刚才联系我们，想让‘糖龙大师’系列进中小学非遗课堂。”
“真的？”温如霜惊喜地说。
“嗯，还说要把苏伯的手札做成教材。”风痕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伯，“苏伯，这是‘时光糖龙’的数字证书，用了区块链防伪，您的手札扫描件也存在里面了。”
苏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时光糖龙”的3d模型，模型下方有一行小字：“编号0001，苏伯专属”。他轻轻摸了摸屏幕，像是在摸自己的孩子。
傍晚的阳光透过直播厅的窗户，落在木案上。案头的釉料罐反射着光，竹刮刀静静地躺在一旁，窑里的瓷坯还在烧制，空气中弥漫着釉料的清香。温如霜看着苏伯、风痕，看着屏幕上还在滚动的藏家留言，突然觉得，这一年的时光，就像这条“时光糖龙”——有初时的忐忑，有尝试的艰辛，有成功的喜悦，更有传承的温暖。
风痕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对了，如霜，苏伯，第三代藏品的初步方案，我们可以加个‘成长系统’，让藏家的互动影响数字糖龙的形态，就像苏伯说的，‘让糖龙和大家一起成长’。”
苏伯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好啊，这样，每条糖龙都有自己的故事了。”
温如霜接过方案，看着上面的“成长系统”细则，突然想起直播时的一条弹幕：“糖龙不只是藏品，是陪着我们的朋友。”她笑了笑，在方案上写下一句话：“时光不止，匠心不息。”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窑里的火光却越来越亮。温如霜知道，等明天瓷坯烧好，“时光糖龙”的实体版就会和数字版一起，送到藏家手里。而这条带着时光温度的糖龙，也会像一颗种子，在更多人的心里，长出新的传承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