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行于西南群山之间,此处地势陡峭,村落零星散落于云雾之上。
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背包客,只不过背的是药篓,不是古驰包。
一日途经一处断崖栈道,好家伙,这路窄得,胖一点都得卡住!
只见几个小孩子正忙得热火朝天,用藤条和木板搭了个简易滑道,运送一个高烧抽搐的娃儿下山求诊。
呦呵,这操作,有点东西啊!
“体温超39度,优先保呼吸——快垫颈、松衣、侧卧防呛!”
哎呦喂,口诀背得挺溜,是祖国的花朵没错了。
我默默蹲在一旁观察,这孩子舌苔黄腻、脉浮数紧,典型的暑湿夹惊,用现代话说,就是中暑了,还吓着了。
这要是用寒凉药,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得,看来我这老中医的“dNA”要动了。
我不动声色,从药篓里摸出一把晒干的佩兰碎叶,这玩意儿,本地特产,解表化湿一把好手。
我把它撒在通风处,就等着它随风飘到药罐旁边,上演一出“自己送上门”的戏码。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女孩捡起叶片,惊呼:“这不是‘清神散’里的主料吗?”
哈哈,安排!
众人立马调整方子,加入藿香、薄荷同煎。
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样子,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救人,不一定要站在聚光灯下,就像春风,润物细无声。
我悄然退入林中,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深藏功与名。
晚上,我随便找了个山腰上的废弃观星台凑合一宿。
这地方,以前估计是国家天文台的分部,现在就剩几根破柱子,想想还有点小伤感。
我点起一堆篝火,刚想眯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脚步声乱哄哄的。
几个巡防队员押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没纵火!我只是想烧掉旧教材……那些‘灵犀验方’早该淘汰了!”
男人嗓子都哑了,还在那儿据理力争。
“灵犀验方?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我嘀咕着。
这时,小满的声音响了起来,冷静又犀利:“所以你用极端手段推动改革?教育不能靠毁灭记忆来更新。”
小满?这名字,我喜欢!
我躲在角落里,偷偷打量着她。
她穿着风雨斗篷,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手抄本,居然是《疫路图》残卷!
这玩意儿,我早就丢了,没想到还在民间流传着。
“真正的去魅,不是抹除名字,是让每一代人都有权重新定义真理。”小满对下属说道。
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坚毅得像个战士。
我悄悄摸出一块陈皮,塞进她放在石阶上的水囊里。
她常年熬夜,胃肯定不好,这陈皮,暖胃。
她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谁放的药?”
没人回答。
我早就翻窗跑了,消失在雨夜里。
像我这种老中医,就适合当个幕后英雄。
三天后,我来到一片河谷盆地。
春天快到了,河水哗啦啦地流淌着。
当地正在搞“无药自救”演练,模拟药材断供的情况。
一群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病例。
“若遇心悸暴脱,又没有参附汤可用,怎么办?”
一个人提议针刺人中、内关,另一个人摇摇头:“太费人力了。不如试试‘叩背促醒法’,配合深呼吸节奏引导——这招是从‘疯医娘传说’里拆出来的。”
“疯医娘传说?什么?”我差点把橘子皮吞下去。
我坐在远处的石头上,一边剥橘子,一边听他们争论、试错、记录。
突然,我明白了:我的经验不再是权威,而是素材库里的一块拼图。
当知识不再仰望源头,文明才算真正站起来了。
我起身离开的时候,顺手把橘子皮扔在长椅上——这玩意儿,也能入药安神。
翻过一道雪岭,我遇到一支轮诊队被困在暴风雪里。
他们缩在一个岩穴里,一个女医正在用铜环测脉,但是病人的手脚冰凉,根本摸不到脉搏。
我在风障后面观察了半天,发现她们只会按流程来,不知道变通。
这不行啊!
她们不知道可以摸足踝的太溪穴来代替,也不知道用温热的石头敷背来保护阳气。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这老中医的技能包还得更新一下。
我折返回去一百步,在雪地上踩出一组特殊的脚印:三深两浅,间隔一致——这可是我们共议阁内部传递紧急信号的暗语节奏。
没过多久,领队的女子猛然抬头:“这是……‘改诊位’提示!”
她立刻下令改查太溪穴和趺阳脉,同时用热石轮换着暖身体。
危机解除!
我转身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们永远不会知道,救她们的不是风雪中的幻觉,而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我的名字,最后一次眨眼。
接下来,我会去哪里呢?
某夜,我露宿在湖畔的一个老渡口,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乌篷船……我挑了个湖畔老渡口,打算在这儿凑合一宿。
这地方荒凉得很,估计除了蚊子,也没啥活物了。
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乌篷船,船头还刻着半句模糊的诗文:“医者如舟,载疾不载名。”
呦呵,有点意思!
我心头微微一震,这半句诗,是我二十多年前随手写给一位渔家寡妇的。
那时候,我为了躲避追捕,藏在她家,她冒着风险掩护我。
临走时,我给她留了这半句诗,没想到她还记得。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跟不要钱似的洒在湖面上。
我正准备眯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欸乃”的桨声。
一艘小船,慢悠悠地从湖面划了过来。
船上坐着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满脸的皱纹,手上却稳稳地划着桨。
她把船划到岸边,放下了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新鲜的鱼腥草和蒲公英根。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摆些草药在这儿。”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
“有人说你是神仙,有人说你是鬼魂……我说,你是个肯蹲下来教人认药的女人。”
她没看见我,只是对着空荡荡的岸边说话。
我静静地坐在树影里,看着她。
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
原来,我不是被祭奠,而是被惦记。
被人记得,却不被神化,这感觉,比永生都暖。
等老太太划船离开后,我才从树影里走出来。
我拿起一根蒲公英茎,在泥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菊纹。
这是我对她的回应。
第二天黎明,我收拾好东西,踏上了通往极南荒原的小径。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我走在一座木桥上,感觉脚下一空。
我去!昨晚下了暴雨,把桥给冲垮了!
前方是一条湍急的溪流,水流很急,想要过去,有点麻烦。
我正准备绕路,忽然看到对岸插着一根竹竿,竹竿顶端挂着一只褪色的药囊,在风中轻轻摇摆。
我愣住了。
这是渠童惯用的标记方式。
他不会直接来找我,但他会一路留下踪迹,只是为了确认我还活着。
这个老家伙,还是这么闷骚!
我凝视着那只药囊,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很久,我终于明白,我不应该再回头了。
我没有渡河,也没有回应。
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枚干枯的野菊花,轻轻地投入水中,任它随波而去。
水流带走了花,也带走了我最后一点牵挂。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
“当……当……当……”
是民生钟的声音,稳如心跳。
“共议阁的人,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我嘟囔着,拨开草丛,继续向前走去。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