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两日,靠岸于一处内陆湖畔村落。
这地方,名字透着一股子与世无争的劲儿——归尘里。
好家伙,直接告诉你“万物终归泥土”,这是劝我躺平的节奏?
想当年,老娘在后宫那是什么日子?
一天不宫斗就浑身难受,现在跟我说归尘?
没门!
我江灵犀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认命”这两个字!
在村口茶摊歇脚,点了碗粗茶,里面飘着几片晒干的薄荷叶。
这玩意儿,可是我当年行走江湖最爱用的退热辅料。
清凉败火,居家旅行必备。
正喝着,旁边几个老头儿开始唠嗑。
“现在孩子发烧,家里先测温报群,三个小时内就有轮诊员上门。”
“可不是嘛!想当年,就得等疯医娘路过才敢治。”
疯医娘?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疯医娘?
旁边一老大娘乐了:“她要是真来了,怕是要骂我们懒——现成的流程都不肯用。”
我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不是吧,大娘,您老人家说话这么实在的吗?
那一瞬间,我忽然释然了。
他们不再需要我……这不正说明我从未真正离开吗?
我留下的那些“遗产”,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变成了他们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就像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终于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出去闯荡了。
老姐姐我,倍感欣慰啊!
午后,我沿着湖边溜达。
好家伙,一群半大小子,光着脚丫子在滩涂上搞创作呢!
走近一看,嚯,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沟壑纵横,标注着各种奇怪的符号。
定睛一看,我差点没蹦起来——这尼玛是《疫路图》和《水脉自救图》的融合版本啊!
这群小家伙,竟然把这两张图给结合起来了!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少女,正叉着腰,指挥着众人调整比例尺:“注意!第三段堤防加固法来自南方‘启明里’的经验,不是灵犀原创!”
有个小男孩嘀咕:“可她最早画了草图啊。”
羊角辫少女瞪了他一眼:“但让她失望的,是有人把它当成圣旨抄,而不是工具改!”
我站在远处,听得心头一震。
我去!这格局!这思想觉悟!
这群小屁孩,不仅继承了我的方法,还学会了批判我的局限!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啊!我感觉自己简直要老泪纵横了。
晚上,随便找了间村里的空屋子住下。
房东是个独居的老奶奶,热情地招呼我吃饭。
饭桌上,老奶奶跟我聊起了共读堂的新课题《如何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家孙子说,要做‘看不见的好人’。”老奶奶笑眯眯地说。
“看不见的好人”?
这说法有意思。
做好事不留名,润物细无声,这才是高手啊!
吃完饭,我主动帮老奶奶整理药柜。
突然,我发现一瓶护心丹,眼瞅着就要过期了。
这可不行!这种药,过期了药效会大打折扣的。
我悄悄地换上自己随身携带的新药,然后在瓶身上贴了个小纸条:“请每月自查脉象。”
这就算是我这个“看不见的好人”做的“看不见的好事”吧。
第二天清晨,我告别老奶奶,准备继续赶路。
刚走出院子,就听见老奶奶在院子里跟邻居唠嗑:“昨儿住店的姑娘手脚利索,还会调药。”
我加快脚步,走入了晨雾之中。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最好的伪装,不是隐姓埋名,而是善行本身足够平常。
只要你足够善良,走到哪里,都会自带光芒。
翻越丘陵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场突发事件。
几个采蘑菇的村民,不小心吃了毒蘑菇,中毒了!
村民们立刻启动了“邻里急救链”:一个人负责施救,一个人负责上报,一个人负责调配解毒汤剂。
我一看这架势,本能地就想冲上去。
毕竟,救死扶伤,乃是我辈医者的天职嘛!
但还没等我迈开腿,就看到一个领头的妇女,手法精准地给中毒的村民催吐、解毒。
她用的方子,竟然是我早年改良的“五解散”基础版!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根据本地的药材,替换了两味成分,还加入了蜂蜜来促进呕吐。
我去!这操作,简直太牛了啊!
我蹲在不远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缓缓地收回了脚步。
这不是我该介入的时刻。
这是新世代独立诊断的诞生现场!
我应该做的,是默默地为他们鼓掌,为他们加油,而不是冲上去抢他们的风头。
夕阳西下,我继续赶路。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祥和。
傍晚时分,我抵达了一座桥镇。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窄窄的街道,两边林立着各种小店铺。
桥中央,一个造型奇特的“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东西”看起来像个邮筒,但又不太像。
走近一看,我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匿名诊疗箱”?
这玩意儿是干嘛的?
带着一丝好奇,我走了过去,准备一探究竟……我凑近那个“匿名诊疗箱”,这玩意儿,通体漆成一种神秘的墨绿色,像极了小时候玩的“秘密基地”。
箱子正面开了一个投信口,旁边还挂着一个简易的留言板。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有病不敢说?有苦不敢诉?匿名诊疗箱,守护你的小秘密!”
好家伙,这文案,简直比我的医妃剧本还抓马!
我正研究着,突然听到一阵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笃、笃、笃……”
一个盲眼老者,拄着竹杖,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却异常的平和。
老者走到箱子旁,用竹杖轻轻地敲击着箱体,似乎在判断里面信件的数量。
“笃、笃、笃……嗯,今天收获不错。”老者自言自语道。
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姑娘是来写点什么的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啊……嗯,我……我就是看看。”我有些结巴地说道。
老者笑了笑,并没有拆穿我的谎言。
“这匿名诊疗箱,已经在这里放了快一年了。一开始,大家都不敢相信,觉得这是骗人的。但渐渐地,有人开始尝试着写下自己的病症,然后,又有人匿名回复建议。慢慢地,这个小小的箱子,就成了大家倾诉和求助的地方。”
听着老者的话,我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是啊,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倾诉的角落,一个可以匿名求助的机会。
我犹豫了片刻,走到留言板旁,拿起纸笔。
写点什么呢?
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我突然想起,我穿越前,曾经研究过一种妇科验方。
那是我多年来积累的经验,效果极佳,但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未公开过。
也许,我可以把这个验方写下来,帮助那些不敢求医的女性。
我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落笔时,我的手微微颤抖。
这不仅仅是一个验方,更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和秘密。
我写完验方,又在末尾添了一句:“给不敢求医的人。”
写完,我没有署名,只是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投入了匿名诊疗箱中。
仿佛卸下了最后一道执念。
转身,我离开了桥中央。
深夜,我宿于古寺偏殿。
寺庙很老,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
我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地推开窗户。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我看到,在幽静的廊下,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个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粗布衣裳,没有戴斗篷,露出了熟悉的轮廓。
是渠童!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心里充满了震惊。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看到,渠童的手中,摩挲着一枚锈蚀的铜铃碎片。
那碎片,看起来很眼熟。
我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那不是我曾经掷入海浪的那一片铜铃碎片吗?
他……他竟然找到了?
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不知道渠童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到那枚铜铃碎片。
我只是远远地望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渠童缓缓地起身,走到庙前的空地上。
他用手挖了一个小坑,将那枚铜铃碎片埋入了土中。
然后,他低声说道:“有些东西,找回不是为了拥有,而是证明它值得被丢失。”
说完,他抬起头,望向远方。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随即,他转身离去,背影渐渐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立于窗内,心跳如鼓。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哪儿,却选择让我以为自己完全自由。
这种“被尊重的消失”,比任何告别都更接近永恒。
也许,他早就知道,我注定要离开,所以才默默地守护着我,直到我真正地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我缓缓地关上窗户,心中充满了感激。
明天,我将继续南行,进入一片无人记载的原始林区。
那里,没有村庄,没有城镇,只有无尽的未知和挑战。
而我,将带着一颗澄明的心,去探索那片神秘的土地。
脚步刚刚迈出,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江灵犀,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