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炮应声,取过一长串鞭炮,寻了根竹竿挑起,火折子凑近引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骤然炸响,碎红遍地,一派喜庆喧嚣。
村民们捂着耳朵,脸上却都挂着笑。
李清馨也乐得喜庆!这动静越大,预示着日子越红火。
就在鞭炮声将歇之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一声鞭子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赫然停在门口。
这马车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里正也不例外。
“乖乖,这是谁家的马车?瞧着可真够气派的!”
“你们瞅瞅那马,膘肥体壮,毛色油光水滑,是一匹好马!”
“不止呢!你们看那车厢,挂着流苏,一晃一晃的,多好看!”
“那车帘子,怕不是绸缎的吧?这车厢可是豪华无比啊!”
“还有那马的辔头,黄澄澄的,莫不是纯铜打的?”
众人注视下,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掀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先探出头,随即轻盈地跳下马车,稳稳落地。
她径直走到李清馨面前,屈膝福了一礼,声音清亮:“馨儿小姐,小翠奉命来接您。老爷和缘儿小姐都等着您呢。不过,馨儿小姐,你今日打扮的真是漂亮,足以艳压群芳啊!”
李清馨淡笑,轻轻摇头:“小翠,还是义父准备的衣裙首饰漂亮。我已收拾妥当,咱们这就动身吧。”
小翠笑道:“是,小姐,请。”
她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翠翠见状,忙走到里正跟前:“里正叔,真是不好意思,馨儿她今日有些要紧事,我跟大棒也要陪她同去,上午怕是不能在这边照应了。家里盖房子的事,就全拜托您老多费心了。”
里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摆摆手道:“铁柱家的,你这话就外道了!放心去吧,有叔在这里盯着,保管你家这宅子盖得漂漂亮亮,稳稳当当,出不了半点差池!”
他目光在李清馨和小翠身上转了转,又瞥了眼那豪华马车,心中波澜起伏,却没有多问一句。
众人更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过谁也没吭声!
只见小翠,恭恭敬敬地引着李清馨,赵翠翠和李大棒一同上了马车。
车夫一抖缰绳,在一众村民艳羡的目光中,缓缓驶离。
里正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暗自思忖:看来这李铁柱一家,当真是今非昔比了!哼,他那个秀才侄儿李文学,当初那般决绝地要断亲,如今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
青牛镇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嫂子,虽说亲事已经定了,可我也不着急嫁过去,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嫁妆呀!”
“那怎么成!嫂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小姑子,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这些年嫂子也攒了些体己钱,正好拿出来给春蕤你添置些像样的东西。”
“嫂子!这可使不得!那是你好不容易才攒下的银子,我怎么能花你的。”
“哎,你这丫头,跟嫂子还客气什么!我娘家上面是三个哥哥,从小就盼着有个妹妹。别看你是我小姑子,我可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呢!”
此刻,王春蕤正在跟嫂子李巧娘逛街!
王春蕤眼圈微热:“嫂子,你真好。”
李巧娘叹了口气:“我可打听清楚了,那大棒家里头,实在有些贫寒。你是个好姑娘,嫂子可不希望你嫁过去就跟着过苦日子。”
“聘礼虽然给了十两银子,但估摸着他们家也剩不下什么了。那十两聘礼,你原封不动地留着,到时候当嫁妆再带回去。”
“我跟你哥商量过了,我们再另外补贴你一些,务必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大嫂……”王春蕤心中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巧娘拍拍她的手,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发现街上的行人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脸上还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咦?这些人是去做什么?莫非前面有什么热闹瞧?”李巧娘不禁好奇起来。
她眼尖,一把拉住一个路过的年轻妇人,笑着问道:“这位大姐,劳驾问一句,你们这是急匆匆地往哪儿去啊?”
那少妇喘了口气道:“哎呀,你们莫不是还不知道吧?今日可是赵员外家认干女儿的大喜日子!赵员外仁善,除了在府里头大排筵宴招待贵客,还在府外对面的空地上搭了好几个棚子,摆了流水席呢!说是青牛镇的镇民,不论是谁,都可以去吃上一顿!”
“流水席?”
李巧娘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可不是嘛!赵员外本来就是咱们青牛镇有名的大善人,如今办这等喜事,自然要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我可听说了,那流水席,一桌足足有六个菜,白米饭管饱,里头还有两个肉菜呢!”
少妇说完,便急匆匆地道挤进人群继续往前赶了。
李巧娘顿时大喜过望,拉着王春蕤的手道:“春蕤,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定还能白吃一顿席面呢!”
王春蕤性子温顺,闻言便点头道:“我都听嫂子的。”
李巧娘欢天喜地,拉着王春蕤,也汇入了那股人潮,朝着赵府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赵府对面的空地。
果然如那少妇所言,这里已经临时搭好几个宽敞的棚子,棚子摆了十几张大圆桌。
此刻,大部分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似乎等着开席!
也有一些家丁,在此维持秩序。
还有不少没抢到座位的村民,就等在一边,准备下一席。
“哎哟,没想到这些人消息这么灵通,来得这么早,头一轮的座位都给占上了!”
“赶不上第一席,能赶上第二席、第三席也是好的嘛!”
“就是就是!白米饭管够,还有两个肉菜呢!这可是咱们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的!”
“赵员外可真是大方啊!我听说这一桌席面,少说也得花上三百文钱呢!”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日赵府里头,还会来许多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连县太爷都可能会亲临道贺!”
“府里头的席面,听说更是了不得,一桌就得五十两银子打底!”
“啧啧,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娃子这般好运气,竟能被赵员外看中认作干女儿,这下可真是撞上大运,一步登天了!”
议论声纷纷扬扬,李巧娘听得津津有味,对王春蕤道:“春蕤,咱们就在这儿等等吧,看这架势,总能轮到咱们的。”
王春蕤轻声道:“是,嫂子。”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刻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哟,这不是河生家的媳妇儿吗?怎么着,你们也跑来吃这流水席了?”
王春蕤和李巧娘闻声回头,一张令人心生不快的面孔映入眼帘,正是王大妮的娘亲牛桂兰。
她身旁还站着撇着嘴、一脸不屑的王有财。
王春蕤和李巧娘虽然心里觉得晦气,但毕竟是沾亲带故的邻居,面上不好太过难看,只得勉强挤出笑容,招呼了一声。
两人心底里都对牛桂兰的为人处事不齿。
其是她为了区区十两银子,便将亲生女儿卖与孟家做妾,如今女儿惨死,她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凉薄态度,实在叫人齿冷。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心肠狠硬凉薄之人。
“快看!赵府的大门开了!”
“赵管家出来了!还有赵缘儿小姐,以及两位年轻的公子爷,他们亲自在门口恭迎宾客呢!”
王春蕤下意识地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赵府大门口。
只见大门缓缓敞开,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走出,身后跟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少女,以及两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
那少女一身素雅的浅紫色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她发髻高挽,点缀着几支精致的珠钗,行走间裙裾微动,飘然若仙。
“那就是赵员外家的千金赵缘儿小姐吧?当真是生得美若天仙!这一身衣裳,瞧着不是凡品!”
“可不是嘛!没想到赵府的两位公子爷今日也回来了!我听说他们兄弟二人都在府城的书院求学,学问好得很,去年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考中举人呢!”
“赵家真是积了德了,女儿漂亮,儿子出息!”
“也不知道今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好福气,能被赵员外认作干女儿,这往后的日子,可就是金枝玉叶了!”
羡慕赞叹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