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樱不管什么诚实不诚实,她现在只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
时间过得好快,那年在她腹中踢来踹去的小家伙已经大到能安慰她了。
路九月长得像她爸爸,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这么想,但他们不敢提,哪怕路樱没有异常,他们也不敢提这个在爆炸中消失的男人。
路樱跟金北周一块长大的岁月,他们看在眼里,两人吵来闹去就是分不开,真分开几天又要魂不守舍,像是生活中少了点什么滋味。
他们就是要纠缠一辈子的那种关系。
路樱的任性骄纵截止到金北周离开。
外公把她交到金北周手里,金北周是她最后的托底。
她血条很厚,防护罩足够多,父母去世被揭掉一层,外公去世又揭掉一层,金北周消失在那场爆炸中,路樱最后一层防护罩没了。
血条在一夜之间清空。
可金北周死都死了,还给她安排了营养机,让她吊着命,让她只能一边迎接风雨一边重塑肉身,在没有他们的世界伶仃存活。
肉身可塑,魂难寻。
就这样吧。
什么恩怨、龃龉、误会,都要特定的人在才能滋生这种情绪。
路九月偎在她怀里陷入熟睡,搁在边柜上的手机亮个不停。
全是金北周发来的消息。
一会问她睡了没,一会问她女儿睡了没,一会又说他睡不着。
路樱给他回了一条:【你怎么不用司机的号发了?】
男人似乎窘住,隔几秒才回:【你拉黑了。】
紧接着:【我认错,我磕头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追尾那天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正面遇上。
当时窗外细雨纷飞,他差点缩到座椅下面,哪怕知道窗户隐私性极强,他能看见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见他。
他躲在后排拐角,既怕她发现,又舍不得这巧合的碰见。
司机加了她的号,号码不是从前那个,她换新号了。
北城变化很大,可金北周一看见她就生了归属感。
他迫不及待踏足这座有她的城市。
离开时,金北周贴在窗边,看着路樱打着伞,眼神略带怀疑地目送车子走远。
而到了社群中心,金北周不敢露面,想把最好的东西捧给她都要看看她愿不愿意要。
他想告诉她,他摆脱了那些桎梏,他消除了一切危险,他把局面控制在平衡的状态。
他相对的自由了。
她还愿不愿意要他。
司机说他割裂,说他一会强大到冷血,一会卑微到可怜。
金北周并不反驳,卑微算什么,相较于死别,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恩赐。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路樱不要他,路九月不认他,但他只要能偷偷看几眼就不枉他死里逃生,重新活了一次。
然而路樱似乎是需要他的。
这个发现,让金北周消弥无踪的勇气再次发芽。
他心想,你看,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不贪心,那其它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惊喜。
现在不止惊喜。
是飞升。
无痛飞升。
金北周被大礼包砸懵了,深恐是梦,站也站不安,睡更睡不着,只能一条一条的发信息,借此向他的心肝肝求一个保证。
路樱让他早点睡。
金北周:【我睡不着。】
金北周:【金球球睡了吗?要不要她亲爸去哄?】
路樱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一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金北周:【我不用签婚前协议,我的都是你的,我的爱是你的,钱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生病天塌了我也会陪着你,不生病也陪。】
“......”
去你|妈|的。
路樱:【车轱辘赔人家了吗?】
金北周:【哼!】
路樱:“......”
路樱很想见他。
想掰开他嘴看看到底能有多硬。
轻手轻脚地离开儿童房,路樱披了件羽绒服,踩着夜晚寒霜出门,半道还安抚了一下跟过来的飞宝。
然后打了辆车。
晚上很冷,但她脸热呼呼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像她年少时偷偷离家,就为了在金北周生日那天成为第一个送他祝福的人。
十几岁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路樱曾湮灭在生活各种纷杂的琐事中,然而剥去那层厚茧,她依然是那个她。
莽撞、勇猛、一门心思地迷恋同一个人。
金北周信息就没停过。
还贴心地提醒她开静音,他发他的,等她睡醒了再回。
手机亮了灭、灭了亮,路樱把每一条信息都收尽眼底。
她觉得微信没有“已读”这个功能真是太棒了,她仿佛拥有上帝视角,在出租车内审视他的不安、忐忑、碎碎念。
还不会被他发现。
她的冲动对比着他的惶惶不安,这才公平。
出租车到酒店楼下。
路樱手机亮了,是金北周最新一条信息:【我明天早上去陪你们吃早饭?】
路樱回他:【几号房间。】
金北周应该是愣住了。
路樱上电梯时收到他回复:【3808。】
夜深人静,电梯不用等待,路樱畅通无阻,刚出电梯门就被男人拽进怀里。
来不及思考,什么都看不见,路樱整个人被摁进他胸膛,不用看路辨认方向,她双脚几乎离地,就这么被带进房间。
门关上刹那,男人唇急促炙热地覆了上来。
路樱挣扎了下,金北周单掌握住她两只腕,亲的凶狠,不容反驳抗拒。
路樱理智渐渐远离,四肢都在发软,后背顺着门板往下滑,旋即又被男人铁臂捞了上来,紧紧摁到他身上。
喘息凌乱,玄关声控灯时亮时灭。
直到路樱险些窒息,金北周略微放开一些,嗓音嘶哑:“你也在想我对不对?”
路樱拧住他睡衣布料,恼起来也像嗔怨:“我话都没说!”
“不用说,”金北周抵住她额头,气息扑她,“你来了,我就明白了。”
路樱有些缺氧:“你走开点啦。”
金北周埋她颈窝,深嗅:“你想得美。”
路樱只觉得脖子湿热,不舒服,两只手哼哼哧哧推他。
金北周嘶了声,唇移到她耳后:“推得动吗你,手软成这样。”
挠痒痒似的。
“......”
她敢说。
他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勾人的腔调,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下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