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慈”信物的第三日清晨,顾十七和赵衍等人隐匿在西坊外的一片破败棚户区里。西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闷,与北镇“孝仁庄”的嚣张跋扈不同,这里的压迫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西坊的‘兄’们,比北镇的‘父’更阴狠。”赵衍用匕首削着一根树枝,声音压得极低,“‘父’的压迫明面上是打骂,可这里的‘兄’,擅长用‘悌道’做幌子,把弟弟们榨得连骨头都不剩。”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搬运货物的青年,那青年身形单薄,背上的货箱却比他还高,而旁边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男人,正叼着烟袋,悠闲地指挥着,“看到没?那穿绸缎的是兄长,搬货的是弟弟。按‘悌道’,弟弟要‘敬兄如父’,兄长却把弟弟当牲口使唤,连口饭都舍不得给。”
顾十七顺着赵衍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弟弟脚下一滑,货箱摔在地上,里面的瓷器碎了一地。兄长立刻冲过去,一脚踹在弟弟胸口,怒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活都干不好,我养你何用?按‘悌道’,你毁了我的东西,就该拿你媳妇来抵!”弟弟蜷缩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不停地磕头:“兄长饶命,兄长饶命,我这就把媳妇叫来给您赔罪……”
顾十七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残卷上“兄良”二字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这哪里是“兄良弟悌”,分明是兄长对弟弟的掠夺和践踏!
“‘悌义阁’就在西坊最中心,是‘兄’们的聚集地,也是他们彰显‘悌道’的幌子。”赵衍继续说道,“阁里供奉着‘悌神’,据说‘良’信物就藏在‘悌神’像的底座里。但那里守卫极严,除了‘兄’之外,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连‘规则执行者’都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顾十七看着远处那座高耸的阁楼,阁楼的飞檐上雕刻着“兄友弟恭”的字样,可在这西坊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讽刺。“我们该怎么进去?”他问道。
赵衍从怀中掏出两套粗布短褂和两个腰牌:“我托人弄了两个‘兄’的身份,虽然是最低等的,但能混进‘悌义阁’参加明天的‘悌道大会’。到时候,我们趁机寻找‘良’信物。”
第二天清晨,顾十七和赵衍换上粗布短褂,戴上腰牌,混在一群“兄”中,朝着“悌义阁”走去。“悌义阁”外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群“弟”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跪在地上,迎接“兄”们的到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走进“悌义阁”,顾十七才发现里面的景象比外面更加奢华。大厅中央供奉着一尊巨大的“悌神”像,神像面目威严,左手拿着一本“悌道真经”,右手高举,像是在指挥着什么。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各种祭品,而那些“兄”们,则围坐在供桌旁,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讨论着如何进一步压榨弟弟们。
“听说张老三的弟弟最近赚了点钱,我们得想个办法‘借’过来。”
“简单,就说按‘悌道’,弟弟的东西就是兄长的,他敢不给?”
“还有李老四的媳妇,长得不错,正好我媳妇刚死,让他把媳妇让给我,这也是‘悌道’!”
顾十七听着这些对话,只觉得一阵恶心。这些“兄”们,把“悌道”当成了掠夺的工具,却早已忘记了“兄良”的本分。
他和赵衍对视一眼,悄悄朝着“悌神”像的方向挪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是西坊的“兄首”,也是“悌义阁”的主人——王虎。
王虎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王虎上下打量着顾十七和赵衍,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是,是,兄首。”赵衍连忙点头哈腰,“我们是外乡来的,听说西坊的‘悌道’最正宗,特意来学习的。”
王虎冷哼一声:“学习可以,但记住规矩,在这里,‘兄’的话就是天,谁敢违反‘悌道’,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顾十七和赵衍松了口气,继续朝着“悌神”像走去。他们绕到神像后面,开始仔细检查神像的底座。底座是用石头砌成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悌道”箴言。顾十七用手摸索着,突然,他摸到了一个凹陷的地方,像是一个暗格。
“找到了!”顾十七心中一喜,对着赵衍使了个眼色。赵衍立刻会意,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顾十七用力按了一下那个凹陷的地方,只听“咔哒”一声,底座上打开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锦盒,锦盒上刻着一个“良”字。
这就是“良”信物!
顾十七小心翼翼地拿起锦盒,揣在怀里。就在这时,王虎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顾十七和赵衍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王虎正带着几个“兄”,怒气冲冲地朝着他们走来。原来,刚才他们的举动被王虎的手下看到了,立刻报告了王虎。
“兄首,我们……我们只是觉得这神像底座好看,想摸摸……”赵衍试图解释。
“放屁!”王虎怒吼一声,“你们分明是想偷东西!搜!”
几个“兄”立刻冲上来,开始搜顾十七和赵衍的身。顾十七知道,一旦被他们搜到锦盒,后果不堪设想。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一个“兄”,大喊一声:“快跑!”
他和赵衍转身就跑,朝着“悌义阁”的大门冲去。王虎见状,立刻下令:“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悌义阁”里乱作一团。“兄”们纷纷站起来,想要拦住顾十七和赵衍。顾十七手持一把从旁边桌子上抄起的菜刀,奋力挥舞着,杀出一条血路。赵衍则跟在他身后,掩护着他。
他们冲出“悌义阁”,外面的“弟”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顾十七对着他们大喊:“你们醒醒!这些‘兄’们根本不是在践行‘悌道’,他们是在掠夺你们!‘兄’应该‘良’,而不是压榨弟弟!”
可那些“弟”们,早已被“悌道”驯化得麻木不堪,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动。
顾十七和赵衍没有时间理会他们,继续朝着西坊外跑去。王虎带着一群“兄”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就在这时,一群“寻全者”突然从旁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他们是赵衍事先安排好的接应。“寻全者”们手持武器,与王虎的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快走!”一个“寻全者”对着顾十七和赵衍大喊。
顾十七和赵衍趁机继续逃跑,终于冲出了西坊,摆脱了王虎的追击。他们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休息。
顾十七从怀中掏出那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清晰的“良”字,与“慈”玉佩和“仁”玉佩一模一样。
“太好了!我们拿到第二枚信物了!”赵衍激动地说,“接下来,我们可以去南街的‘妇听堂’寻找‘义’信物了。”
顾十七看着手中的三枚玉佩,心中充满了感慨。从北镇的“孝仁庄”到西坊的“悌义阁”,他看到了太多的压迫和掠夺,也更加坚定了他集齐五枚信物、启动“补全仪式”的决心。他知道,后面的路会更加艰难,但他不会放弃。他要让这个世界恢复完整,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的真正含义,重新回到人们的心中。
休息了片刻后,顾十七和赵衍等人收拾好东西,朝着南街的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