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那人的拜帖,时屿眼帘微睁。
入眼字迹鸾翔凤翥,仙露明珠,堪比大家。
他眸色微亮,不觉露出欣赏。
待看清上面内容后,舒展的眉眼又如重明的小山拢起。
少年递上拜帖,意在午后登门拜访。
今日午后…
因书童疏忽,他晚上才看到此拜帖。
“公子,云祈公子可说了何时上门?不会是今日吧?”竹和紧张发问,拜帖他事先并未打开看过。
时屿眸色轻颤。
将拜帖收好,余光浅浅扫去:“下不为例。”
竹和头低的更低了,连连保证:“是,公子,日后小的绝对不会忘!”
“所以云祈公子是真打算…今日上门?”
时屿没说话,径直朝房间走去。
竹和站在原地,喃喃:“真的是今日…难怪公子生气了。”
说罢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猪脑子,怎么就给忘了,该打!”
方园府。
林祈躺在屋檐上,风月动人。
早上亲手写下的拜帖,直到天黑还没有回信。
00崽从系统空间出来,“幼幼,要不崽崽去大爹那里探探情况?”
“不必。”
林祈单手枕在脑后,对月打量着手中不知名的野花,“他最重礼,即便不见也会寻个托词,一天没消息只怕另有原因。”
说到另有原因,他红唇撩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手中野花随风远去。
翌日。
天朗气清。
街道热闹,人群往来,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时屿依母亲叮嘱,没有去后山书房,领着芜吟夏出门观光。
“表兄,你若有事可自行离去,有小绿陪着我就好,姑母姑父那里你不必担心。”
芜吟夏注意到时屿似有心事,停下脚步出声。
时屿刚欲答话,目光落在某处倏地顿住。
斜对面一家酒肆里,一身红衣的少年倚窗独酌,似乎有人在他身旁说着什么,只是他兴致不高,一副懒懒的样子。
直到某刻,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扭头看来,与男人视线有一瞬对上。
时屿呼吸一轻,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少年视线又从他身上移开,落向他身边遮面少女。
随后,少年目光很轻的再次落在他身上,这一次久了些。
只不过仍旧不足以让他做出反应。
林祈收回目光,垂睫饮完杯中酒。
时屿见少年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他眉心微蹙,“竹和。”
“小的在,公子。”
竹和和小绿两人正说笑,听到时屿唤他,急忙走来。
时屿:“我有点事,需得走开一会,你照看好吟夏。”
“公子放心去吧,小的会看护好表小姐。”因为拜帖的事,竹和心里愧疚,现在正好是将功补过的好时机,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时屿看向芜吟夏,清润的眸子噙了歉意,不待他开口致意,芜吟夏体贴入微:“表兄自去忙,这里有小绿和竹和在,不会有事。”
余光见到那人从酒肆出来,眨眼间隐入人群,时屿不再迟疑,朝少年离去的方向过去,步伐不慢。
追了好一会,远离商市人群。
小桥于前,近水人家。
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石板路,时屿微微攒眉,分明见少年往这边过来。
“时屿兄,是在找我?”
身后传来少年轻疑。
时屿从中听出一丝疏离,薄唇微抿,转身看去。
少年似乎很钟爱红衣,除了前夜,屡次所见皆是红衣。
只是款式略有不同,但无一不精巧华贵。
林祈环手倚靠在墙上,见人望过来,微微歪头,墨发垂肩,依旧明朗,只是少了往日笑容,显得更加疏离尊贵。
时屿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因那夜意外他有所避嫌,甚至想过不再见少年,可,不是以这种误会的方式。
未免太过失礼。
他移步朝少年走去,迎上少年有礼却疏离的目光,给出解释。
“下人疏忽,并非有意。”
“抱歉。”
看着少年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时屿缓下声:“若你有意,无需拜帖。”
随着这话,林祈周身疏懒散去,红唇翘起。
时屿有一种乌云退散见旭阳之感。
“我就知道时屿兄不会不理我,只是…”
少年扬起的笑容收敛,就连眼皮都耷拉下去,话说到一半停下了,时屿浅淡的眸底微深,走到少年跟前,“只是什么?”
林祈长睫煽动,瓮声:“只是怕自己一头热,时屿兄其实并不想和我相交,只是顾虑我的面子才没有明说,我昨日等了许久,我想时屿兄是讨厌我,所以刚才才…”
视而不见,主动疏远?
时屿眉眼弥漫烟色,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某种程度上少年说的没错,他的确觉得麻烦,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抱着和少年相交的打算,只是不知为何,有些事一旦开始便不再受控制。
见少年无法乘舟游湖尽兴,垂头丧气,他心生不忍,有了掌灯行船。
又因杏花落寞,分别之后他特意回去,只是不知如今器皿中,那一朵是否是少年遗落下的。
静默了一会,时屿:“…我并未如此想。”
少年或许出自官宦世家,乃至更高的权贵,可这不是他的错。
是自己的问题。
林祈黑玉眸染光,时屿在少年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凤眸里满满荡荡都是他。
“时屿兄。”
时屿视线不着痕迹,落在少年微启的红唇上,指尖无声摩挲,隐隐发烫。
“嗯。”
林祈凑到他耳边,馥郁的幽香悄然钻入鼻尖,似能将人拉回刻意遗忘的记忆里,时屿听少年说:“我想去时屿兄书房一观,可否?”
“你可以拒绝。”
耳边温热含香,湿润的气息尽数洒在耳畔,从未与人这般亲近的时屿,一时有些不适应,刚想退开一些距离,就听少年刻意补充的一句。
格外小心翼翼。
他眸色微软,已然放下心中成见,“何时?你想何时去?”
林祈侧目,睨着男人白皙的脖颈,眼底藏着深笑。
入夜。
方园府内。
“殿下,那女子叫芜吟夏,是时夫人兄长的女儿,两家长辈似乎有意撮合两人。”
黑衣暗卫单膝跪地,榻上只穿着雪白中衣的少年正执子自弈,听到这话,落子的动作微滞,又落在棋盘上。
‘啪嗒’一声,在夜里极为清晰。
“知道了,退下吧。”
“是。”
林祈看着棋盘,攻守分明,凤眼浓稠晦暗,半晌又低笑轻吟。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