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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残兵败将终于退至琅琊。这座滨海小城城墙低矮,粮仓见底。陶谦站在临时府衙前,望着衣衫褴褛的百姓和伤痕累累的士兵,喉头哽咽。

“使君,统计完毕。”糜竺捧着竹简的手在发抖,“现存粮草……只够七日之用。”

夜半时分,陶谦独坐案前。海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黑暗中,他摸到案头一封未拆的绢书——那是三日前陈登从青州派人送来的。田楷答应出兵,但要求……

“父亲。”长子陶商掌灯进来,见父亲竟伏案而眠,正欲退出,却听陶谦突然开口:

“商儿,明日你亲自去趟兖州。”

“兖州?”

“去找关云长。”陶谦抬头,眼中精光乍现,“告诉他,陶谦愿以徐州相托,只求他……救救这满城百姓。”

海浪拍岸声远远传来,如同垂死者的叹息。陶商看见父亲案前的地图上,代表吕布的黑色小旗已插满大半个徐州,而代表他们的白旗,正被逼到最东边的角落。

残阳如血,映照着沛县城头斑驳的城墙。刘岱立于城楼之上,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远处,吕布军的旌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如同伺机而动的狼群。

“将军,探马来报,吕布已攻陷广陵郡,正率大军向我沛县逼近。”副将王肱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刘岱眼角抽动了一下。沛县失守意味着兖州门户洞开,吕布的铁骑不日便可兵临城下。他转身望向城内——士兵们疲惫的面容、破损的兵器、所剩无几的粮草,一切都刺痛着他的眼睛。

“传令下去,全军撤往昌邑。”刘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另外,派人去请关将军。”

当关羽踏入军帐时,烛火正将刘岱的身影拉得老长。这位兖州刺史背对着门口,面前摊开的羊皮地图上插着几枚染血的令箭。

“云长来了。”刘岱没有回头,手指点在沛县的位置,“吕布势大,我军需暂避锋芒。我意已决,退守昌邑。”

关羽凤眼微眯,青龙偃月戟在身侧泛着寒光:“使君欲弃沛县于不顾?此地乃兖州咽喉,若失沛县,昌邑便成孤城。”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刘岱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云长误会了。正因沛县重要,才需大将镇守。”他缓步走近,甲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只是吕布骁勇,非寻常将领可敌……”

“使君是嫌关某武艺不精?”关羽长须无风自动,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刘岱连忙摆手:“岂敢!只是……”他忽然压低声音,“曹操密信称袁术有意北上,我需分兵防备。云长若能驻守沛县,我自当全力供应粮草。”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面色阴晴不定。关羽抚须沉思——刘岱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要么接受安排,要么断绝粮饷。他抬眼望向帐外,远处士兵们正在拆卸营帐,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天际线。

“关某愿守沛县。”关羽最终开口,声音如金铁交鸣,“但需精兵五千。”

刘岱脸上肌肉抽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侍从慌忙递上绢帕,却被他一把推开。“军中疫病未清,实在……”他擦着额角冷汗,“这样,我给云长留下两千精锐,另调沛县守军归你节制。”

黎明时分,沛县城门洞开。刘岱的军队如退潮般涌出城外,车轮卷起的烟尘遮蔽了初升的朝阳。关羽独立城头,看着刘岱的马车在亲卫簇拥下渐行渐远。

“将军,刘使君留下的都是老弱残兵。”周仓愤然上前,指着城下列队的士兵,“说是两千,能战者不过半数!”

关羽没有答话。他凝视着东方——那里,吕布的狼骑随时可能冲破晨雾。风吹动他的绿袍,露出内衬中暗藏的锁子甲。昨夜刘岱咳嗽时,他分明看见绢帕上沾着墨迹而非血迹。

“传令全军,”关羽突然开口,声震城垣,“即日起深沟高垒,凡有擅离职守者——斩!”

残阳如血,沛县城头的旌旗在暮色中低垂。关羽刚巡视完城防归来,甲胄未卸,便见亲兵急匆匆闯入:“将军,徐州陶使君长子陶商在营外求见,说是……说是带着血书!”

关羽手中茶盏一顿。自刘岱退兵那日起,他便料到徐州会有今日。“速请。”他放下茶盏,整了整衣冠。

帐帘掀起时,带进一阵血腥气。陶商衣衫褴褛,满面尘灰,一进门便扑倒在地:“关将军!救救徐州吧!”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染血的素帛,双手高举过头。

关羽接过血书,只见上面字迹潦草颤抖:“云长吾弟:吕布残暴,百姓倒悬。谦老病之躯死不足惜,唯念徐州百万生灵……”最后的署名被血迹晕染,几乎难以辨认。

“陶使君现在何处?”关羽声音低沉。

“退守琅琊……但城中粮尽,吕布大军三面围城……”陶商喉头哽咽,“父亲说……说唯有关将军可救徐州……”

关羽背过身去,手指不自觉地抚过案上青龙偃月刀的刀柄。帐外秋风呜咽,似万千冤魂哭泣。他想起去年陶谦在彭城设宴,席间执他之手道:‘云长真乃当世虎将,有你在,徐州安矣。’那时老人眼中满是托付之意。

“将军?”陶商见他久不言语,惶惑抬头。

关羽转身,凤眼微眯:“刘岱可知此事?”

“已派人去禀报……但刘刺史说兖州新定,不宜出兵……”

“哼!”关羽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起,“当日若非他畏敌如虎,何至今日!”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陶公子先去歇息,容关某思量。”

关羽独坐帐中。案头《春秋》翻至“宋襄公之仁”一节——当年宋襄公为守“不击半渡”之礼,终致大败。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壁上,高大而孤独。

“报——”亲兵突然闯入,“琅琊最新战报!吕布掘沂水灌既丘城,城中疫病横行……”

关羽猛地站起,地图上仿佛浮现出既丘城中百姓浮肿的尸体,耳边响起陶谦咳血的声音。他抓起青龙刀,刀锋在灯下泛着决绝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