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贾化深情的缅怀完林如海,立马点了扬州水军大营为钦差行营。
如此决定更是出乎扬州官员的预料,更是对案件未来走势失了判断。
婉拒了扬州官员的宴请,贾化带着从京城赶来的刑部官员、镇府司官员以及皇城司管事第一时间入驻扬州水军大营。
当完花瓶的三皇子等人可没有扬州官员那么纠结,立马去寻扬州的美食。
贾化的动手速度也出乎德哥儿的意料,正听扬戏听的入迷呢,乌雅就寻了过来。
“殿下,少爷,贾化下令让锦衣卫开始清点乔家家产。”
三皇子一听这话还能坐的住,一旦登记造册,就算入了国库。
进了户部夏吉的夹带,再想染指可就难喽。
三皇子一边催促德哥儿,一边疑惑的问道。
“如此大的查抄居然没有户部官员,这不像你那恩师的作风。”
德哥儿哼了一声,您有本事自己求夏吉收你入门下呗。
“不是说对那位置不感兴趣嘛,怎么事事都惦记。
有刑部、镇府司、皇城司在,再出了纰漏有人要倒大霉。”
三皇子哪里还有皇子的样,一把揽住德哥儿的脖子。
“听你话的意思咱们也不好出手。
夏尚书这是要收拾镇府司?”
“您吃肉我喝汤,事您顶!”
一听这话三皇子立马将手拿开,哪里还有一点哥俩好的架势。
“不是凭什么啊,让我一个堂堂皇子顶雷。”
德哥儿能客气?
“咱们可是说好了,带您下扬州,该您出力不许躲!”
“好你个王令德,不当人子。
白莲教的事本皇子的护卫可是出了大力。
如今你还算计我!”
德哥儿嘴上自然不能相让,立马回击道。
“怎么就算计了,当初在邹县咱们可是说好的。
事事抢功,之后又立马退缩是不是您!
殿下您要明白,您踏足扬州给我增加多少难度,现在又要打退堂鼓?”
三皇子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自己行为稍有不合德哥儿心意的地方南下扬州的事就会被翻出来。
少年人心性,突然逃出樊笼,外面的世界自然更加精彩。
三皇子一行直接到了大盐商乔养冲的府邸。
高近将丈的围墙望之就让人生畏。
“德哥儿,你家的院子都没有如此严密吧!
那里就是小秦淮河嘛,还真是一处风景极佳之地。”
有三皇子带领,警戒的锦衣卫自然不会出手阻拦。
宅子外面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高宅大院望之让人却步。
进了门内立马是另外一番景色,徽派建筑实用性兼之艺术性的气质让人神情清爽。
“别说进了院中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说着三皇子围着精巧的假山和山上的细流称赞不已。
“这座假山和北方院门的影壁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皇子又开始显摆上了,连花门上的雕刻和华丽装饰都点评了一番。
听着这话德哥儿也对皇子的生活感觉到幸苦。
各种装饰的艺术性和表达的含义也是必修课,可以不精但是必须了解。
皇子亲临,负责抄家的官员自然要出来迎接。
看到行礼的两人,三皇子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都说扬州盐商富家天下,今日特来见识一番。
你们忙你们的,随意选两人陪同即可。”
“殿下,乔家祠堂,书房,等地正在清点。
属下请殿下先去罪人府上银库一观。”
要不说锦衣卫是皇家鹰犬呢!
见到皇子就知道该怎么伺候,还点了身边刑部官员两句。
一会清点的时候留些好的给皇子。
皇子在陛下面前随意说几句都比整日上折子强。
这位皇子在陛下皇后那里多受宠京官就没有不知的。
锦衣卫负责抄家的副千户自然不会真听三皇子的,不招待皇子亲自去清点财物。
进了内院,这才看到在天井中跪着那些瑟瑟发抖的下人。
三皇子看看衣衫整齐的丫鬟仆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殿下,今儿小的也算见识了。
得了钦差的令就立马前来封了乔家。
没想到大盐商家居然也如此抠门。
那些下人早饭也只是糙米稀饭,杂粮馒头配的咸菜。
也就几位府里的管事是精米稀饭。
特意问过他们,平日他们也是如此。
真是越有钱的越抠门!”
德哥儿倒是挺感兴趣,随口问道。
“听说乔家养了不下二十位名厨,那不是整日悠闲自在。”
副千户对着德哥儿拱拱手,“王公子,你是不知。
乔家虽然下人仆从苛刻,可府里有名分的主子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自小的接手,乔家已经被封近十日。
乔府内的主子依旧每日可以点菜就餐。
是每日食谱外另外点菜。
不怕你笑话,小的午饭时就在厨房门口吃的。
差点没将舌头吞进去,京城各大酒楼中的厨子和他们相比提鞋都不配。”
三皇子噢了一声,“让你说的本皇子都想见识一番。”
德哥儿轻笑一声,“千户大人说的应该没错。
殿下身份如此,扬州官员宴请您能将底子露出来嘛!
对付贵人他们心思多着呢。”
“当不起王公子一声大人。
王公子所言非虚,午时小的特意问过。
扬州官员宴请还得从几位盐商家里借厨子。
天南海北的菜系没有他们不拿手的。
听说有山西官员路经扬州,府上的厨子还特意给那位官员做了家乡的面食。
山西官员尝到家乡的味道,愣是在扬州多驻留了几日。
富商家中的厨子都是他们特意收罗来的,一般人根本无法尝到他们的手艺。
殿下可知,那位山西官员最后连路仪都未取,不知允了什么条件将那位厨子带去了任上。
乔家还有一个专门的小院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殿下若是有闲?”
三皇子嗯了一声,“你安排,今晚咱们也享受一下富商的生活。
难怪薛蟠那厮会说好厨子在外面根本寻不到,原来都被这些人给圈养起来了。
德哥儿,薛蟠那厮呢?
这种宴席缺了他倒是少了三分滋味。”
“他啊,跟在贾琏屁股后面去了姑苏。
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想去掺和一手湖石买卖。”
院墙虽然高大也只是青砖配的米浆垒砌。
银库可就不同喽,上下都是用巨石砌成。
“王公子,进了银库兴许还有你感兴趣的,这里先卖个关子。”
德哥儿眼睛一亮,还真想知道。
银库重地,乌雅巴特自己皇子护卫自然是无法入内。
银架上码放整齐的银判的视觉冲击让人着迷,如果没有那几位穿着亵裤的汉子就更会让人沉醉。
采光条件自然差强人意,可银子的味道绝对可以弥补。
三皇子呲着牙拿起两个元宝在手里抛着玩。
“这里有多少银子?”
“具有经验的老手说这一层有将近二十三万两现银。”
三皇子听到这个回答,明显一愣。
“这么点?”
副千户一笑,伸手请着三皇子向前。
看到敞开的石门,这才知道底下还有。
这道石门要不是仔细观察还真不好发现。
还没下台阶,三皇子就咦了一声。
“还真有这东西,还以为是薛蟠那厮胡说八道呢。
这南瓜可是实心的?”
“殿下这些金南瓜都是实心,每个都是四十两丝毫不差。”
说着下了台阶抱起一个金南瓜放进三皇子怀里。
三皇子也不嫌南瓜重,就这么抱着抚摸起来。
德哥儿看着摆放金南瓜的架子皱起眉头。
伸手用力擦擦暗沉的架子,这才睁大眼睛。
“这也是金的!”
副千户肯定的点点头,“没错,这三排架子都是黄金浇筑而成。”
“还真是会节省地方!”
德哥儿扭头看看这逼仄的空间,不由的感叹道。
“如果是上下一体,这个地窖是不是小了些。”
“王公子慧眼,此间地窖应该是重新加固过。
用的还是工部混凝土工艺,暗门设立的更是巧妙。
普通人还真是无法发现。”
豪商嘛,能搞到水泥德哥儿一点不感到意外。
勉强能转身的夹道连换位置都费劲。
架子尽头的物品才让人吃惊,混凝土台阶上摆放着十五个直径达两尺带着红斑的无奈何。
看到三皇子和德哥儿的表情,副千户苦笑下。
“这才是乔家的根本。
一般贼人哪怕打开银库地窖,短时间内也无法将这些无奈何(金球)取走。”
说着用脚跺跺地面。
“这些黄金架子底部浇筑在混凝土里,架子之间的距离明显小于无奈何。
想滚都滚不过去!”
三皇子将手里的金南瓜放在一边,特意比划着抱了抱无奈何。
三人在地窖里流连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出了银库。
“巴特,过来帮本皇子抱着!”
三皇子倒是一点不客气,出来就将顺出来的金南瓜放进巴特怀里。
一个金南瓜而已,副千户全当没看到。
看到笑眯眯的下属,副千户也就没打扰正在那里显摆的三皇子。
听完属下的汇报,副千户笑眯眯回到三皇子身边。
仿佛第一次听别人描述银库的场面一般的捧场。
三皇子说完,扭身拍拍特意放低肩膀的副千户。
“接下来带我们见识什么?”
副千户哪里还有一点锦衣卫千户的气质,十足的一副奴才相。
“请殿下去祠堂一观,那里也发现不少东西!”
三皇子手一挥,“头前带路!”
这次连路过的园林小景都懒的看直奔乔家祠堂。
有珍品是大家的共识,可看到如此多的御赐之物可就出乎大家的预料喽。
一位连飞鱼服都穿的松松垮垮的老头被副千户拽了过来。
“殿下莫看他不修边幅,脑袋里的东西多着呢。
皇家御赐之物多半他都记得。”
德哥儿都不由多看看这位老头。
凌乱的花白胡子,双眼无神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呼吸之间酒气弥漫。
德哥儿一看,挂腰间偌大的荷包外形一看就知道里面是酒葫芦。
“小的刘四见过三殿下,见过几位贵人。”
哪怕是皇子,这位也只是随意拱拱手。
腰都懒的弯一下,如此托大,连一边的副千户都没出声训斥。
刘四傲慢有傲慢的资本,真说起这些御赐之物的时候那是一点不含糊。
物品是何年,因何功勋哪位陛下特意赐下。
富贵如云烟,当日国朝朱紫贵到最后却沦落到悄悄典卖御赐之物的境地。
杀头大罪的后果也远不如生存下去重要。
“殿下,这幅《富春山居图》不是御赐之物。
若是喜欢,您拿去赏玩吧!”
傲慢也不是不懂人情,这一手让德哥儿都感觉到舒服。
三皇子哪里还顾得上其它,走到一边的桌案边就打开画卷再次欣赏起来。
刘四对着脚步未动的德哥笑笑。
“王传胪府上添了千金。
王公子出趟门总要给妹妹挑些玩物。”
说着示意德哥儿跟上。
祠堂边的侧殿里摆放着不少箱子。
“乔家的账册都归刑部审查,贵重物品都由镇府司清点造册。
这里是乔府所有贵重物品。
其它不需要我过眼的,就让那些小的们清点。”
说着走到桌案边拍拍,“备茶去,没点眼力劲!”
两个负责登记的锦衣卫话都没说就起身离开。
刘四坐下,随意翻翻册子,提起毛笔就划了几笔。
“看我这记性,王公子请坐。”
德哥儿嘴角带笑的在刘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王公子可是好奇?”
说完叹口气,放下毛笔,拿起酒葫芦打开盖滋溜一声美美的喝了一口。
“刘家福薄,老朽只有一子,前些前陷在了漠北。
留下一对孙儿陪着老朽挨日子。
为了生活也只能重操旧业回到镇府司。
我那孙儿也以二十有二,可惜吃不了镇府司这碗饭。
如今在顺天府大牢里当狱吏。”
德哥儿点点头,“可能胜任狱丞之职?
万一有个闪失,您可别埋怨家父。”
刘四浑浊的老眼里总算露出笑意。
“京中人都说王公子聪慧,今日一见,盛名之下果然于虚言!”
突然客套起来,德哥儿更喜欢刚才那个直来直去的刘四。
“京城汇聚天下灵气,聪慧之人如同过江之鲫。
我王令德还知道自己的斤两。”
刘四摇摇头,“就北静王捧出的那些所谓的才子?
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过是成全自己爱才之名罢了。
我家那小子别的有点没有,只一点就是守规矩。”
德哥儿微微一笑,谁看重您孙子,想要的是您脑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