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时间紧迫,桃夭与箫隼一路片刻未曾停歇,终于在夜幕笼罩大地之时,赶到了千荡村。
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村口那盏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这个庄内的静谧与神秘。
桃夭知道进入庄子的规矩,凭借着牢记于心的进门口号,又恭敬地递送了言夫人的信笺,这才得以踏入。
刚一进庄子,几位认识她的老人便认出了她。她们惊喜地与她相谈,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一位阿嬷率先冲上前,紧紧握住桃夭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桃夭姑娘,真的是你啊。”
桃夭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眼眶瞬间湿润:“阿嬷,老太君她……”话未说完,声音已带着浓浓的哽咽。
阿嬷轻轻拍了拍桃夭的手,眼中满是疼惜,说道:“来吧,孩子,我带你去祠堂。”说罢,便拉着桃夭的手向前走去。
而同行的其他人,则由人领着,各自前往安排屋子。
桃夭跟着老人来到祠堂。
这座祠堂是老太君生前特意为言老太爷设立的,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阿嬷轻声说道:“老太君,桃夭姑娘来了。”
桃夭缓缓走进祠堂,望着供奉的灵位,心中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
她重重地对着灵位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太君,桃夭给您请安了。”在桃夭心里,老太君就如同自己的亲奶奶一般,给予她无尽的关怀与疼爱。
祭拜过后,桃夭拉着阿嬷的手,眼中满是哀伤与疑惑,轻声询问道:“阿嬷,太君为何走得如此突然?”
阿嬷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眼中泛起泪花,缓缓抹了一把,开始对着桃夭娓娓道来。
“你离开后没多久,太君就病了。起初,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偶感风寒,吃几副药,调养调养便会好起来。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她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反而时常一个人发呆,静静地望着湖面,嘴里呐呐自语着什么。
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太过想念你了。
直到有一天夜里,来了一个黑衣人。
那人身形高瘦,趁着夜色悄然潜入庄子。
我瞧着那模样,好像就是那个曾经受伤在庄子上,与你一道疗养的孩子。”
桃夭心中一紧,脱口而出:“是无名。”
“对,他说他叫无名。”阿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带来两封信,老太君看了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凝重,随后便领着他进了屋。
还特意交代我们,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许打扰他们。
到了第二日,老太君就吩咐人,把庄子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和一切财帛都聚集起来。
不仅如此,还让人送信去言府,调了好些银票过来。
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向来都是听从吩咐做事,也不敢多问。
只是老生当时多了句嘴,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太爷的家属找来了。
说来也怪,知道这个消息后,老太君的病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
连着几日,她都在为筹集银两的事情忙碌奔波。
过了几日,好不容易筹齐了钱,整整上百两的银票和诸多财帛啊!
我当时都惊呆了,老太君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交出去……”阿嬷说到这里,不禁喘了几口气,桃夭心疼地为她顺着气,焦急地问道:“那,后来呢?”
阿嬷稍稍缓了缓,继续说道:“后来,无名拿了钱走后,老太君就忽然倒下了。
可把我们吓得不轻,赶紧去请大夫,又派人去言府报信。
三日后,老太君终于苏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后事。”说到此处,阿嬷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桃夭也跟着落泪,脑海中浮现出老太君和蔼的面容,心中悲痛万分。
“老太君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吩咐找来村民,一个一个地仔细交代嘱托。
言老爷得知消息赶来后,难过得拉着老太君的手久久不放。
老太君对言府上下的每个人都一一给予了祝福。
最后,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阿嬷说着,泣不成声。
桃夭默默流泪,心中是对老太君的不舍。
许久,她缓缓走出祠堂,手里紧紧抱着阿嬷给她的木盒子。
“这是老太君特意嘱托,要留给你的。她生前心心念念,一直记挂着你。
怕你在外头受委屈,就特意要求言老爷,给你在庄子上留了一间屋子,就是你原先住过的那间。
平日里,都有人按时进去打扫,就盼着你有一天能回来。
好在,你终于回来了。老婆子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老太君……”桃夭紧紧抱着木盒子,泪水再次决堤。
她来到湖边,这里是她们曾经一同交谈、喝茶、歇息的地方。
一切还是老样子,仿佛时光从未流逝,老太君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
桃夭缓缓坐下,轻轻靠在摇椅上,恍惚间,仿佛看到老太君就坐在旁边,微笑着对她说:“丫头,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
“老太君,桃夭好想您……”桃夭轻声呢喃着。此时,月色如水,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清冷。
而在她身后,箫隼高大的身影巍然站立,他默默地守护着她。
仰头望着天际,亲人逝去的滋味,他又何尝不知呢?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隔日,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大地上,桃夭便早早起身,准备好祭祀用的物品,手捧着一束鲜花,一步一步走向言老太君和言老太爷的墓冢。
来到墓前,桃夭轻轻蹲下,小心翼翼地放下鲜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轻声说道:“老太君,桃夭来看您了……您终于如愿,与太爷一起了。”微风轻轻拂过,吹动她的刘海。
祭完老太君后,桃夭收拾好心情,又重新上路。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京都,前方的路还很长。
望着渐渐远去的人马,躲在一旁的青玄和有道对视一眼,随后掉转马头,默然离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