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兴仁想走,被铁锁拦着,听了两人的对话,也听糊涂了,他不明白,这铁锁胡搅蛮缠,到底为了啥?他一把拉着铁锁说道:“亲家公,先坐下慢慢说,有理不在声高。你把我叫来,不是为了砸锅吧?到底有啥事情,我现在还云里雾里的不清楚,说明白了再砸锅不迟。”韩兴仁话里带刺,软中带硬,就想看看铁锁有什么花招,韩家是你想砸锅,就能砸得了的吗?我韩家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弟媳和侄儿,我韩兴仁能坐视不管吗?
铁锁这才坐下,换了一种口气说:“不是我无理取闹,说句良心话,我女儿进你家门多少年了?我说过一个不字吗?现在你们家,老子走了不管家了,老婆子又出不了门,金豆又立不起来,是不是我女儿里外操着心跑着路?你老大说句公道话。你看你老二媳妇,把我当人看了吗?还不待见我?还让我滚,这是人说的话吗?”
对于弟弟家的事情,老大韩兴仁自然清楚。见铁锁问他,便点头说:“是的,是这样的,你说的没错,就是张花里外忙,他们是一家人,这不是应该的嘛。他二婶今天是说了气话,以前你那次来,不是高接远送,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你说良心话。”
铁锁见老大说话,顺着自己的意思,就反问李梅花道:“以前你老汉在,也是没怠慢过我,这个我知道。可现在你们家里变了,你说你老婆子把我女儿当自家人看待没?她还能当这个家吗?”他从这个方面入手,想说服李梅花。
李梅花也被问懵了,回答道:“谁把你女儿当外人了?一家的大小事,她都经手,钱都是她花着,啥事没让她知道?怎么当不成这个家?”李梅花实话实说。
铁锁见把李梅花的话引过来了,突然提高声音反问道:“你老两口把我女儿当自家人看了吗?那九先生走了,为啥一分钱没给我女儿留下,死人能拿走吗?是不是全给你装在腰包里了?让我女儿当家,就当空架子吗?”李梅花始料未及,没想到他问起这个话题,突然被铁锁问得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自己老伴为了防止张花把钱暗地转给她娘家,就没给媳妇吐露真言,把一切都给了金豆,自己心知肚明,可这话怎么能给外人明说?
李梅花索性直说道:“就没给我留下一分钱,家里就没有钱。”她想一口回绝,不让铁锁有其他想法,老伴给儿子留下的家当,怎么能让他知道?他问这个,不就是想通过女儿给自家捞钱嘛,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铁锁看穿了李梅花在说谎话,怎能让她有回想的余地,指着李梅花,大声逼着说道:“你敢不敢跟我赌誓,如果没有给你留钱,就瞎了我的双眼,如果给你留了钱,就瞎了你的双眼,你说,你敢不敢?”李梅花本身就有点紧张,反应不过来,加之心急就更说不出话来。
老大韩兴仁,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见铁锁逼着弟媳,也忍耐不住了,立刻大声反驳道:“铁锁,我老韩家留不留钱,跟你有啥关系?为啥要跟你赌咒发誓?你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宽了吧?你问清楚,是不是想分几个回去?滚回去,老二家里没有你指手画脚的份。”老大出口也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把铁锁往外赶。
真是: 搬弄是非又越权,发怒出言不留脸。
户纲必须来维护,欺软霸道谁给胆?
“跟我没关系,跟我女儿没关系吗?你韩老大也要蛮不讲理了吗?你们韩家人都不讲理了吗?”铁锁反过来又向韩兴仁开火了。
韩老大厉声道:“你来想管韩家的事?不让你管,你说我们韩家不讲理?我跟你无理可讲,你别在这里耍无赖,往回滚,我有事忙着,没闲时间和你磨牙。我看你真是吃饱撑的,手都伸到我们韩家来了,我们韩家有的是人,给金豆出谋定计也用不着你,你也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看自己几斤几两?把你自家事管好就行了,别操韩家的心,别管韩家的事,把自己当位置摆正。”韩老大也毫不示弱。
张花听到父亲和婆婆的吵闹声,急忙赶过来,金豆也跟在后边。走到跟前,又就听见父亲和大伯的吵闹声,张花急忙进门,不由分说就把父亲往外拉,父亲的秉性自己清楚,她不想让父亲在这里吵闹,她也知道,吵闹根本不解决任何问题。
铁锁甩脱女儿,也没有忘记反击:“你们韩家人才是无赖,有理不打上门客,你们韩家人就这样不讲道理了吗?还敢把我往外赶?你是不想让我女儿和金豆过日子了是吧?有这话今天就说清白,我把我女儿领回去也行,你韩老大就给我当面说清楚,你想怎么办?”铁锁盯着韩老大说了一句,他有一股不到目的死不罢休的劲头。
“我韩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你说领走就领走?你没王法了?你别耍赖皮了,识相的话走出去。不识相的话,我就让人把你抬出去,扔在大路上。”韩老大也是没有软话,更没有让步的意思,给脸不要脸,也就休怪我没有人情了。
张花气的拉开了父亲,哭声喊道:“我的亲大,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丢人现眼了,你还把我没害够吗?你还让我活不?你今天来到底想干啥?”张花觉得父亲纯粹是找事,是在打自己的脸,自己也要跟着他丢人。
金豆看着张花拉丈人大,这时上前帮忙拉住铁锁说道:“丈人大,你别赖着不走,你想把你女儿领回去是吗?那你就领回去吧,反正留下也没多大用处,你别闹了行不?”
听了张花和金豆的话,铁锁就像气球被扎了一针,瞬间就把气放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本想着替女儿出头,没想到这小两口,自己不站立,想扶一把,根本是扶不起来,亲家又不给脸面,看不起自己,看来自己在这里是白丢人了。儿女自有儿女福,谁让自己多管闲事呢?可心里气的不行,无可奈何之下,自己搧了自己一个耳光,此时,没什么脸面,更没什么尊严,他搧着自己耳光,给韩老大摆阵,也要让女儿女婿看。
李梅花听了金豆的话,又看见铁锁的举动,又怕张花闹起来,口气明显的软了下来。出言道:“金豆,你胡说什么?你媳妇是花钱娶回来的,怎能一句话就领回去?花儿,你说说,咱这家里外花钱,不是你管着吗?什么时候花钱,不是由着你吗?金豆小,掌柜的权就是你掌着。你娘家大来,嫌老头子走到时候没给你留钱,说是留给了我,你说我也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这个家当迟早都是你俩的,早晚都要交给你,我跟你有啥好争的?你给你大说清楚,别闹活了,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咱这脸面上有光吗?”李梅花希望张花能把父亲劝走。
张花看着父亲打了自己,即气又心疼,不管怎么说,父亲争多论少都是为了自己,她抱着父亲,让他别过激动,又使劲的把父亲往起拉,不想让他坐在地上。金豆看着张花拉不动丈人大,也使劲拉,这才拉起铁锁,让他去自己的房子里坐着消消气。
谁知,铁锁猛然站立起来,甩脱女儿和金豆,脚在地面狠狠的踹了一下,嘴里冒出一句:“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俩的闲事了,你们被人欺负死了,都不要来找我,一双不知好歹的东西。”说完,扬长而去,本来想给女儿争点权利,谁知他们根本不领情,让自己白丢人了。
一场闹剧这才宣告结束,老大韩兴仁也摇摇头回去了。
金豆惧怕张花,可当着母亲的面,却根本就不听张花的。李梅花明面上让张花管家,暗地给金豆撑着腰,实际上这个家庭,突然变成了谁都想掌权,可谁都管不了谁的状况。
真是: 争来论去闹不休,算计别人施计谋。
自认才智无人比,到头反被聪明误。
一场风波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临近过年,李梅花看着张花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有点着急,怕她还记着对她父亲那些事,不管不顾了,利用吃饭时间,吩咐张花说:“花儿,明天就腊月二十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必须去城里置办年货,咱这离城远,得早打算。前边门面上,也得进点货吧?大过年的,肯定能卖的快。你就领着金豆去吧,钱不够用,就顺便再卖点粮食换点钱花。”她心里想,不让张花去,金豆一人,她也放心不下。
自从那次去城里遇见唐文书,回来被公公训斥后,张花就对去城里有点胆怯。不怪公公说话难听,自己后来也想,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好心的人?她也担心唐文书在自己面前耍心眼,看似关心自己,实际心里图谋不轨,真要被他拿住了,那就迟后了。心想着,金豆接过掌柜的权力,自己就不用进城,也就见不到他,就不会有烦心事。
当务之急,就是让金豆尽快接过家里的担子,她自己才能脱身。上次进城铭利跟着金豆,事情办的很顺利,何不利用铭利,把金豆带带,跑上几趟,就熟门熟路了,她有心将金豆往前推,加快锻炼金豆的进程。
张花对婆婆说道:“咱家现在该让金豆尽快去经经世面,家里没个男人撑着那怎么行?我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总归不好。要不我把我娘家侄子铭利叫来,让他跟着金豆帮忙,让金豆尽快担起家里的事情。前边门面上,就不进货了,以前进来的货还没卖出去,没人光顾,进来的货也是积压着,依我看这门面也维持不下去了,不如年后也关门算了,只要把地种好,后边就等金豆撑起来后再作打算吧。”张花觉得自己当家有点难。
自从公公去世后,自己的门面,光临的人也明显少多了,也许就是没人前来找大夫看病的缘故,她心里也松劲了。心想着,这乡里人真势利,九先生在的时候,都肯光顾。这人不在了,马上变了,到了门前也能绕着走,或许只盼着她家的门面早点关门倒闭才好。进来的货,硬是卖不出去,积压下了,时间久了,就更没人要了。张花有点惆怅,长期下去,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李梅花听了,也同意儿媳的打算,现在老伴不在,头前没人遮拦,做啥事都难。让铭利前来陪着金豆,心里也乐意,前边进不进货无所谓,没法开门,就关门吧,以前有老头子看着,现在让媳妇抛头露面总感觉不安全,把地守好种好,够吃够用就能过得去。现在关键是,尽快让金豆成长起来,金豆掌家了,她也就放下心来了,婆媳两不谋而合的想到一起去了。
李梅花顺着张花的话意说:“你的想法好,家里没个男人当家不行,女人当家,恐怕叫花子也要上门欺负。前边门面,不能经营关门算了,女人家抛头露面没什么好处,容易招惹是非。现在咱们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前糊弄着过吧,等到金豆能驾着辕了,咱们家这挂车,就能往前走了,你就多扶持扶持,这个家以后就是你俩的。”这时候,婆媳俩真有点惺惺相怜,就像在风雨飘摇的大海里,落难在同条船上,他们只有相互依靠,共同协作才能生存下去。
听了婆婆的话,张花点点头,她已习惯这样了,顺着婆婆的意思办。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别办法。但又想到,把铭利偶尔叫来,帮一两天忙行,长此以往,人家忙的恐怕顾不上,不如直接让铭利来韩家,帮着大奎干活,给点补偿,不就把人留在韩家了嘛。亲侄儿跟着金豆她最放心,不仅仅帮了自己,补偿娘家也有由头。
有了这个想法,她就对婆婆说道:“妈,临时叫铭利来不是个长法,不如让铭利来咱家。家里的活虽有大奎干,可金豆跟不上,谁知道大奎怎么干?铭利跟着大奎,不仅多一个帮手,也能监督他。金豆小,铭利也能帮咱看着家,给咱们壮壮胆,可就是一个大小伙,长期待在咱们家……”张花说了半句,后边的话,不好意思说明白,她让婆婆自己去体会。
李梅花立刻听明白了儿媳妇的意思,就应道:“金豆小,咱们家没个看家的确实不行,外人靠不住,铭利是你侄儿,肯定信得过。人家一个劳力,也不能给咱们家白白的干活,让铭利到咱家来,就得给报酬。这样吧,给大奎多少,就给铭利多少,你再给铭利做几件衣裳,逢年过节,再送点礼,咱们也不能亏了亲戚,这样你在娘家人面前也能说起话,你看这样行不?”李梅花同意张花的想法,并且给张花说了底线,并征求儿媳的意见。她心里也是,不能让张花没有目标的乱给娘家东西。
张花听了,说道:“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娘家叫铭利来,给娘家我哥说清白,免得他们误会。”说完就走了,李梅花也点点头。
张花特地回到娘家,给哥嫂说了一番,让铭利来陪伴金豆两年,自己给铭利补偿点粮食,娘家父母、哥嫂都赞同。从此铭利便来住到韩家,铭利也是平常跟着大奎干活,同时也执行着姑姑命令,拉着金豆去看看这,管管那,开始学着持家之道,婆媳看到后,都觉得很满意。
真是: 家无主事无纲常,婆媳无奈细商量。
前门怕的恶虎闯,岂料后门引进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