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上朝前还特意嘱咐道:“贤妃有身孕又染了病,还要你平日多关照才好。”
“皇上放心吧,臣妾昨日就吩咐了一应份例照旧,不准旁人骚扰,贤妃只需安心养胎调理好身子。”皇后言辞恳切道:“皇上登基以来,后宫还没有子嗣,这事臣妾知道有多要紧,若是贤妃这胎有什么不好,臣妾这皇后也没脸做了。”
弘德自然信她,毕竟皇后一向是以大局为重的,这点他甚是满意。
包括杨贤妃自己都以为今后的日子难过了,但皇后心里却清楚明白的紧,杨家与魏家的亲眷关系在京中盘根错节,若让贤妃顺利生下儿子,这些势力必要再出来扶持她们母子的。
因此,皇后是不会让这威胁存在的。
挼风已进了大理寺两日,若说佑儿一开始还是担心,如今这时间越久就越煎熬,关上门来在屋里,左右难安。
宋辙见她着急,宽慰道:“你放心吧,我特意求郭大人派徐少卿处置此事,就是看重他的公道。这天底下刑名官里,再找不出比他更正派的人了。”
“可这回不一样,有人存心陷害,涉及人命关天的事。”佑儿后怕道:“没想到挼风整日里带着把长剑,也被有心之人算了进去,幸亏姚师父只给他开了尖上的刃做自保,否则这事真是解释不清了。”
宋辙却道:“若真想罗织罪名的,必然会以挼风还有其他剑论处,所以当务之急是大理寺何时找出凶手。”
虽说知道这里头无外乎是杨家魏家,可这里头却半点线索也无。
佑儿听罢,深吸一口气:“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处害咱们,我这心就……”
宋辙何尝不知这滋味,这几日去上值,同僚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毕竟下人做的事,旁人自然联想到是主人授意。
华盖殿里,虽有沈谦控着场面,但仍有人觉得他似乎在内阁留不得多久了。
三人成虎,足以杀人。
而杨家的事,许是弘德知道其中内情,或是因他平日里与承恩公府走得近,这回是钦点了两个佥都御史主审,也正因此,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宋辙因命案的缘故,被皇上厌弃。
这些宋辙都不曾告诉佑儿,只怕她晓得会自责,会胡思乱想。
徐固的想法与佑儿猜想的一样。
大理寺的官差兵分三路,一路拿着乞儿的画像去玉京各处养济院认人,一路顺着护城河寻案发地,一路是从那日乞儿出现的西园巷口开始盘查。
按着他的推演凶手不可能在暗处杀人,而后到护城河抛尸体,这样做的动静太大了。
从仵作在乞儿身上发现的杂草淤泥来看,无疑是上游栖霞山带过来的,毕竟这时节的雨,不至于让河水起泥浆。
大理寺办案的确迅捷,不过三日就有了些线索。
起先是西园巷附近街上一家酒楼,是亲眼见了乞儿进去买酒吃肉,掌柜本不想招待他,可那乞儿丢给他一粒碎银子,这才安排他进角落坐。
谁知那乞儿吃醉了酒,还在店里嚷嚷着过几日把这酒楼买了的笑话。掌柜本没当回事,也不知那死了的乞儿就是那日来喝酒的,直到看了画像才对上这号人。
沿路打听,果然探得那乞儿吃过酒晃晃悠悠往栖霞山方向去了。
大理寺官差顺着路探到最后,竟然是在离栖霞山五里地的官道上,而后再无人看到乞儿。
雨天出行之人本就不多,何况如今并不是为了登高栖霞山之时。幸而有一个老叟说,那日他还见过一个披着蓑衣的黑衣人也往那处去了。
靠近湖泊,且通向护城河的水中,并无湍急水流。
官差仔细搜寻线索,最后依着残存在地上毫不起眼的血迹,来断了案发之地。
如此,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徐固听了消息,忙赶去案发之地,路上打马而过,却在长街不小心冲撞了一顶小轿。
轿夫躲马闪了腰,轿子“咚”得一声落到地上,就听里头的一声“惊呼”。
“站住!”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插着腰呼他下马。
徐固抱拳致歉道:“大理寺办案,冲撞贵府,实在抱歉。”
他说罢丢了一锭钱在轿夫怀中,满脸写着赶时间,没空瞎扯的表情。
小丫鬟见他这般,以为是仗势欺人,便怒道:“谁稀罕你的臭钱,撞了人丢银子打发,哪有你这种狂悖之徒,回头我必禀明我家老爷,害我家小姐受惊,明日就下你的值!”
徐固眉宇生了不耐,就听轿中传来清亮的声音:“云岫,莫挡了大理寺公务。”
“小姐……”云岫不服气的跺脚。
“仗势欺人,回去抄书。”
徐固有些好奇里头的女子是谁,惩罚丫鬟竟然是以抄书。
他竟鬼使神差道:“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千金,本官公干过后,必然赔礼谢罪。”
云岫抢白,眉宇得意道:“那你听好了,我家大人是内阁次辅柳大人!”
她说罢还冷哼一声,脸上写着“就问你怕不怕”的神情。
“大人不必介怀此事,快去办案要紧。”
徐固骑马路上,想着自家嫂子曾夸柳家小姐棋艺绝冠玉京,又说她为人处事公道刚正,如上了年纪的学究。
迎风摇了摇头,罚抄书可不就是老学究爱做的事?
夜里柳晁回府,看着家中堆的经史子集,一头雾水问柳夫人道:“夫人这是要做学问了?”
柳夫人睨了他一眼道:“是徐家二郎送来的,说是今日骑马冲撞了真真,这不是提着这些书上门来赔礼道歉嚜。”
“真真受伤了?”柳晁心里一紧又道:“如何冲撞了?”
柳夫人晓得他是爱女心切的性子,忙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明白,最后才道:“受伤的轿夫已经请了郎中医治了。”
柳晁仔细端详这厚厚两沓的书,道:“罢了,让人将书送去真真院中,这些都是她喜欢的。”
徐家是功勋世家,虽大不如成祖与仁宗时那般显赫,可如今还承袭着定国公的封号,家中旁支人口皆多,因此并不在柳家考虑夫婿人选之中。
柳慈真看着几个婆子手上提着的书,果然是欢喜,唯有正在抄书的云岫吓得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