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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青出屋时,看到谢不二还悄声道,“大人对弟子可真严,沈公子刚入京第一天,便给他布置了很多课业,这么厚一沓呢。”

说到最后,碧青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沈公子是大人的首徒,自然对沈公子寄予厚望,严格些很正常。”谢不二看了眼书房,“最晚子时三刻,要是公子还没歇下,你在过去提醒也不迟。”

子时过半,听雨斋的书房还没有熄灯的迹象。

碧青过去提醒,“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沈淮‘嗯’了一声,继续奋笔疾书。

碧青想继续提醒,又怕打扰到沈淮,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沈淮见她还不走,说道,“我这里一时半刻写不完,你先回去休息吧。”

碧青迟疑了一会,“奴婢告退。”

直到丑时(一点),沈淮才停下笔来。

他看着刚写出来的文章,又看之前写的,确实不是一个层次。

如老师所说,还有进步空间。

沈淮检查没有错别字,这才熄灯回主屋睡觉。

醒来时,刚好辰时。

碧青见他醒来,端来早食。

一份粥品,一份蛋羹,两份点心,三碟佐菜,一份高汤。

数量看着多,但份量都不大。

“公子,这些菜品都是按照南方口味做的,您试试看合不合口?”

“我不挑食,下次你们看着安排就行。”沈淮说着,顺势问道,“老师几时出门早朝的?”

“朝会辰时(七点)开始,大人卯时便要出门。”

大夏的朝会,初一十五各一次。

五品以上官员,方有资格上朝。

特殊时期或有大事,也会开小朝会。

像会试殿试期间,礼部五品以上官员和其他六部一二把手,需要参加小朝会。

谢道珩是礼部侍郎,更不能缺席。

“后天便是殿试,老师必定事务繁忙,等会儿你帮我问管家一声,看我什么时候去给老太君请安比较合适?”沈淮说,“老师待我如亲子,我身为晚辈,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老太君才是。”

“奴婢这就过去传话。”

碧青找到管家,将沈淮的话原原本本说出来。

管家沉思片刻后,亲自到荣安堂找李嬷嬷说了此事。

李嬷嬷又将事情告知老太君。

老太君知道后,说了一句,“倒是个懂事的,明儿见一见吧,看看老七收的徒弟是何模样。”

“老太太就放心吧,以七爷的挑剔性子,若是此人无才无德又无貌,七爷断不会在那等穷乡僻壤收徒的。”

消息很快传回道和院。

管家第一时间来听雨斋找沈淮,“公子,明日巳时老太君正好有空,您准备一下,咱们老太君最喜欢跟年轻人聊天,明日见了老太君,您就知道老奴所言非虚。”

晚辈拜见长辈,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不然显得不礼貌!

所以沈淮准备了两瓶蜂蜜、两罐腐乳、还有在良县路上种的黄芽菜。

都是“土特产”,非常朴实无华。

用过早饭,沈淮换上天青色的长袍,披上斗篷,然后让谢不二和碧青拎着东西,提前两刻钟去了荣安堂。

“李嬷嬷,沈公子来了,麻烦通禀。”碧青朝李嬷嬷见礼。

李嬷嬷没说话,视线在沈淮身上快速扫了一眼,才进屋通传。

“老太君,沈公子来了。”

老太君立即调整姿势,“快请!”

“沈公子请!”

沈淮一进荣安堂,就见前厅的紫檀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两侧站着丫鬟。

老太太满头银发,珠钗二三,右手拄着乌木镶金拐杖,端坐在椅子上,富态雍容。

沈淮上前躬身行礼,“晚辈沈淮,拜见老太君,愿老太君松鹤延年,岁岁安和。”

“快起来快起来。”老太君见沈淮仪表堂堂,眼角笑出褶子,招手道,“好孩子,到跟前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老太君年近七十,视力不太好。

沈淮往前两步,站到老太君的面前。

老太君见沈淮落落大方,眼神清正,心中好感顿生。

她笑容和蔼的问,“今年多大啦?”

“回老太君,晚辈今年十七了,此次来京城,主要是去国子监求学的。”感受到老太太的善意,沈淮漾出浅笑,“不怕老太君笑话,要不是老师提议晚辈来国子监,晚辈是不敢来的。”

老太太眼角的笑纹颤了颤,“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可怕的?”

“晚辈不是怕这个,晚辈是怕荷包撑不住,后来是老师说,月考评优者有廪米和廪银发放,晚辈这才敢上京来。”

“国子监评优可不简单,你如此自信,倒是比我们家那两个混小子强多了。”

“老太君谬赞,晚辈拜师后才有机会研读其他书籍,比不得府中公子博学多才,若不是老师收晚辈为弟子,悉心指导,晚辈也不会这么快中举。”

这时,有丫鬟送樱桃进来。

“这是新贡的樱桃,你尝尝。”

“晚辈有口福了。”沈淮笑着拿了一颗,“很甜,吃了还想吃。”

“喜欢就多吃几个。”

“多谢老太君,晚辈也给您准备些土仪。”

老太君意外的‘喔’了一下,有些好奇沈淮会送什么。

沈淮喊道,“谢不二,把东西拿进来。”

谢不二和碧青把东西拿进来就退到门外。

“老太君,这是晚辈家中自产的蜂蜜,因着蜂箱养在桂花林中,所以采得的蜜带有一股桂花香。”

沈淮将瓶盖打开,李嬷嬷拿过一闻。

“哎,还真有股桂花味。”

老太君笑呵呵道,“这是好东西,跟与百合汁一起酿,生津润燥呢。”

沈淮接着介绍,“老太君,这是家里做的三元腐乳,食之有生津开胃之效,等过段时间天气热了,老太君再试试。”

“这是晚辈路过良县时在盆中种的黄芽菜,今日正好长成。”

掀开盖子,盆中是长势旺盛的黄芽菜。

根根分明,晶莹剔透。

老太君怔住了。

这不是佛家的“水梭花”么?

没想到沈淮竟会种。

李嬷嬷既惊喜又觉得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淮,“沈公子,这水梭花真的是你种的吗?”

沈淮缓缓点头,“京城管此菜叫水梭花?”

“水梭花是佛家斋菜,此菜以得水之灵,食之可涤尘心而闻名。”李嬷嬷语气激动,“老太君,您瞧这水梭花,长得多水灵,品相比大国寺的还要好呢。”

老太君看中盆中挤挤挨挨,水水灵灵的黄芽菜,喜笑颜开道,“今儿有口福了。”

李嬷嬷见眼天色不早了,提醒道,“老太君,快午时了,您看?”

“沈公子可愿陪我这老太婆一道用午膳呀?”老太君看向沈淮,眼尾笑出褶皱。

“这是晚辈的荣幸。”

黄芽菜很快成了饭桌上的美食。

厨子将其剁碎成泥,做成肉丸子,又将其拌葱做成凉拌菜。

吃饭期间,老太太唠家常,“家里几个兄妹呀?”

“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年初刚嫁到镇上,姐夫跟晚辈是去年乡试同科,二姐在家种桂花树养蜜蜂。”

老太君有些意外,“你二姐还会养蜂?”

这玩意会蜇人,壮汉都不敢轻易招惹。

沈家二姑娘却敢养。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沈淮笑道,“二姐自小便徒手抓蚂蟥,更何况蜜蜂还会采花酿蜜,对家姐而言可是不多得的宝贝,今年呀,她还打算多养些蜜蜂呢,说是不想浪费了那些桂花。”

“所以家里的蜂蜜,其实是你二姐养的?”

“哎呀,老太君英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哈哈,你这孩子,说话挺新鲜的。”老太君笑出鱼尾纹,“蚂蟥是田里的东西,你在家时,也经常去田里干活?”

“晚辈四岁开始,便要承担喂鸡、洗菜、烧火这些力所能及之事,五岁上学堂之后,下学回家同样要喂鸡做饭。

每年八月放田假,晚辈要随家人下地收稻谷。

祖父还经常对晚辈说,出身农家,读书不易,不能因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忘了自己的根,做人不能忘本。”

接着,沈淮又跟老太君说了其他小而有趣的事情。

老太君听后,笑得眼尾炸花。

主要是沈淮会讲,窸窣平常的农村小事,到了他嘴里,就变得生动又有趣,老太君常年待在京城,接触不到底层,觉得新鲜。

加上她年岁大了,喜欢生动有烟火气息的事儿。

所以才会觉得沈淮所说新鲜有趣。

这顿饭,吃得主客尽欢。

饭后,沈淮又陪老太君在花园里溜达两圈才离开。

“李嬷嬷,你觉得这孩子如何?”老太君看着沈淮离开的背影,随口问道。

“老奴觉得,沈公子这人挺有意思的,你说他刻意讨好嘛,他说话又不卑不亢的,很自然,眼神也清正,不像是装的。

你要说他精明嘛,他又很实诚,家里有几亩地,做什么营生他也没隐瞒。”

李嬷嬷对沈淮印象不错,便实话实说,“以往那些寒门子弟,要么因出身自惭形秽,要么对家中长辈含糊其辞,生怕被人小瞧了去,可沈公子不同,他很坦荡,也不觉得自己父母是平头百姓,拿不出手。

相反,提及家中父母时,他可骄傲着呢。”

老太君笑了笑,“是啊,这般坦坦荡荡念着家人好的年轻人,如今可不多见了。”

李嬷嬷却叹道,“可惜了。”

出身太低!

“老身瞧这孩子眉宇间颇有灵气,将来未必不能成材。”老太君有自己的想法,“十七岁便中了举人,从那贫寒之地,一步一步踏入这繁华京都,已然胜过许多人。

出身只是决定他的起点,却不能框定命运的终点。”

何况,沈淮走的是科举这条天梯通道。

即便是世家,不科举,朝中无人,也会一代代衰落下去,直至成为寻常百姓。

“哎,是老奴目光浅了,不如老太君看的长远。”

老太君笑笑,“送来的水梭花还剩不少,你叫人挑些好的送去正院吧,再从老身的库房,挑些好料给那孩子送去。

到底是老七的弟子,代表老七的脸面,老身得帮他看着点。”

“要是七爷愿意再娶,老太君您也不用这般操心。”

“他若是愿意,又何必跑去雍州那等贫寒之地?”提及这事,老太君又气又无奈,最后妥协道,“罢了罢了,他不愿就不愿吧,老身也不想做那恶人。

如今他有了嫡传弟子,不愁没人给他送终。”

丢下话,拄着拐杖进了屋。

李嬷嬷看着老太君佝偻的身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七爷什么都好,就是太念旧情了。

别人只为亡妻守三年便续娶,他却绝了这念头。

当年老太君知晓此事时,还把人骂了一顿,希望七爷能走出悲伤,拥抱新生活。

可最后不知怎么的,母子二人大吵一架后,七爷就去了雍州当县令了。

这次要不是皇命召回,七爷恐怕没这么快回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