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贤和许仪章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别开脸。
许镇长和方直讲见状,就知道他们没把握。
想想也是,沈淮连‘千古难对’都对出来了,就算人多,也没有胜算。
“谁先来?”李教谕催促道,“玩玩而已,别怂嘛!”
方启贤:“……”
许仪章:“……”
在场的读书人中,只有他们二人跟沈淮一样,是举人功名。
若是他们不出场,恐怕说不过去。
“我先来吧。”深吸一口气,许仪章站出来,“今日是淮弟的大好之日,亦是我等县学同窗欢聚一堂之时,我便以今日之热闹,以及四周所见之物为题,出个上联吧。”
许仪章看了看四周,很快锁定大门悬挂的举人捷报,“有了,淮弟听好,我的上联是:门悬捷报,户中幸事卩连。”
卩(同节),jie,二声。
这个上联,采用拆字技巧和双关意寓。
单扇门为户,双扇为门。
卩连谐音节连,呼应捷报带来的连续好运。
难度中等偏上。
县学‘在校生’如魏渠、苏郁白等人,是没法在短时间内对出工整的下联的。
其他人也在想下联。
李教谕觉得这对子不错,意寓也好。
他笑看其他人,“你们不妨自己对着看,或者记录下来,过后拿回去讨论。”
教谕就是教谕。
时刻不忘催促学生上进。
学生们笑笑,然后盯着沈淮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淮不急不缓的开口,“堂列华筵,土口欢言个个。”
堂字,拆土和口,筵字,拆竹和延,个个代竹。
双关部分,土口指堂屋,欢言个个既写出了同窗欢聚(个个),又应华筵丰盛。
“不错。”谢知县肯定道。
许仪章松了一口气。
真是要老命了。
对上淮弟,谁不怵?
“到我了。”方启贤很自觉的站出来,“方才许兄以捷报为题出上联,那我便以这桌珍馐为题,恭贺淮弟中举之喜吧。”
他看向沈淮,“我的上联是:鲤跃金盘,鱼水登科里第;熊尝玉案,能火折桂宫庠。”
上联有点长。
同样采用双重拆字技巧,以及食材双关。
难度比许仪章那个还要难上一点。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
上来就这么个难度,等下让他们怎么活?
李教谕将一众学子的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坐着。
方直讲见儿子出了上联,同样松了一口气。
儿子跟许仪章是举人,身份有所不同。
不能太简单,否则容易遭到质疑,也不能出太难,免得后面的人压力大。
这个难度,正好合适。
也能反映出沈淮的水平。
不知是谁心直口快的来了一句,“桌上没熊掌啊。”
话一出,全场哄笑。
那人立即闹了个脸红。
谢知县看向方启贤,“见过熊?”
“回大人,只在书上见过。”
“京都皇家狩猎场,养了一只,进京便有机会看到。”
“学生会努力的。”
谢知县点点头,目光投向沈淮,“可以出下联了。”
沈淮早就想好,“我的下联是:燕筑云盏,廿口衔泥穴上;鹿卧琼筵,广林伏草田边。”
现场一片叫好。
接着,林致远出场,“那我便以外面的热闹景象为主题,出个上联,淮弟,听好了:炮响春城,红烛摇金榜;旗翻柳陌,马蹄疾玉阶。”
这个上联,没有沿用方启贤和许仪章的拆字结构。
而是意象+用典+对仗。
难度比前面的低,但也不属于容易的范畴。
两息之后,沈淮给出下联,“宴开华堂,绿蚁泛金樽;笔落芸窗,墨韵绕丹墀。”
李教谕和其他教授、直讲,见难度降下来了,一点也不意外。
举人和秀才,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谢大人提议道,“对子的结构,不需要沿用上个人的,用你们最擅长的即可。”
教谕和知县都在。
大家也想好好表现。
可方启贤和许仪章珠玉在前,大家没多大信心。
顾梁烨和顾舟对视了一眼,也站了出来。
“谢大人,教谕,学生要出的上联,是学生外出游学时所得,可否拿出来用?”
李教谕看了谢知县一眼。
谢知县开口道,“你且说来听听。”
“大人,这上联是: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顾梁烨说,“此联挂在云州城的烟雨楼上,据说已有许多年无人对出工整的下联。”
云州城距离雍州郡很远。
那边实行吐司与朝廷共治。
能出这种对子的,可能是从朝廷调任过去的知府或同知。
“可知出上联的是何人么?”李教谕问。
“听说是个书生,具体的学生便不清楚了。”
李教谕有点遗憾。
他看向谢知县,“大人,此联可要参与其中?”
“既然已经提出来了,那便让沈淮试试吧。”
沈淮没想到顾梁烨去过云州城。
羡慕之余,也想好了下联,“我的下联是:纺车车纱,纱绕车,车转纱成。”
大夏已经有水车出现。
翻车和筒车。
跟后世看见的水车还是有点区别的。
沈淮本想出: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但这个时代没有风扇。
“好。”谢知县拍手叫好,“水车用在农田灌溉,纺车用来纺织衣物,同样都是用在万千百姓身上,对得不错。”
教谕和主簿等人纷纷夸赞。
谢知县见时候不早了,便让其余人分成三组。
一组对战许仪章,一组对战方启贤,一组对战沈淮。
避免大家不去沈淮那边,采取抽签的方式。
林致远和顾舟不想去沈淮那组,偏偏抽到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这次的规则改了。
对不上者,或者对不工整者,罚酒一杯。
沈淮这边没希望,许仪章和方启贤那里倒是可以拼一拼。
谁知,两人依旧轻松碾压他们。
“哈哈……”李教谕见大家哭丧着脸,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淮很强,但是方启贤和许仪章二人亦不弱,你们想以秀才之身,攻克举人之盾,有点想当然了哈。”
“教谕说的是,是我等想当然了。”
“好了,玩得差不多了,大家随意吧。”
一众学子很快散去。
堂屋里,瞬间空了很多。
谢知县随之起身,“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今天便先喝到这里吧,你们随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