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们立刻忙碌起来,开始逐一排查线路。
周志明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风一吹,路边的指示牌便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这破路标,也该修修了。”他嘟囔了一句,心里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周志明一听“咣当咣当”的路标声就来气,心烦意乱。
这“节律照明”试点,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灯光像抽了羊癫疯似的,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活像迪斯科舞厅倒闭大甩卖。
“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周志明怒吼一声,吓得工程师们手一抖,差点把电线给剪断了。
赶紧调取底层日志!
一排排绿色的代码瀑布般滑过屏幕,周志明眯起眼睛,死死盯着。
好家伙,原来是有人在搞事情!
七个试点区域的地基传感器,竟然都在整点前后十五秒,自发生成周期性信号!
频率稳定得像老中医的脉搏,分毫不差!
顺着线路一路排查,最终,目标锁定在了一套独立运行的本地回路上。
那简陋的电路板,仿佛在嘲笑他这个“智慧城市”项目经理。
“周经理,要不要强行切断?”技术人员请示道。
周志明盯着屏幕上那规律跳动的波形,沉默了。
切断?
简单粗暴!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保留。”他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在项目文档里加上一条备注:‘外部扰动源持续存在,建议调整算法容忍度’。”容忍度?
呵呵,就让这算法也尝尝水土不服的滋味!
深夜,周志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菜市场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李素芬正准备收摊,用秤砣轻轻碰了碰铁架,“铛铛铛”三声,清脆而规律。
周志明驻足片刻,掏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明天巡检,带上听音杆。”
阳光透过雾霾,勉强在地平线上镀了一层金边,又迅速被水泥森林吞噬。
吴小雨站在市职高的公告栏前,盯着那张被她重新命名过的《如果你听见了,请踩一脚》。
“哼,专家?标准?标准能听懂老百姓的抱怨吗?”吴小雨小声嘀咕着,眼神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那份《关于保留非标准化地面共振结构的建议》,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城市里被忽略的“呼吸孔”。
那些歪歪扭扭的地砖,那些被无数双脚踩踏过的痕迹,都是城市记忆的纹路,是能让人脚踏实地的脉搏!
可是,评委们不这么认为。
“没有统一标准,怎么管理?出了问题谁负责?”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评委,语气冰冷得像块冻肉。
吴小雨当然准备了后手。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手机里的一段录音。
那是她偷偷录下的,孩子们在青铜地雕上玩耍的声音。
那块地雕因为地基下沉,偏斜了一个圆点,孩子们踩上去,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咚…咚…哒”的声音。
“你听,评委老师。”吴小雨指着手机,“孩子们踩上去之后,地下的回应节奏反而更稳了!就像是…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录音里,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和“咚咚哒”的节奏交织在一起,在会议室里回荡。
“标准修的是路,我们留的是呼吸。”吴小雨说完,感觉自己像是打赢了一场小小的战役。
然而,战役的结果是惨烈的。
方案落选,理由是“缺乏可操作性”和“安全性隐患”。
吴小雨没气馁,直接把打印稿贴在了步行街公告栏的角落里,还用粗黑的马克笔写上了那句挑衅意味十足的标题——《如果你听见了,请踩一脚》。
三天后,当她再次来到公告栏前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张纸的下方,多了几十个深浅不一的泥鞋印。
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孩子的。
歪歪扭扭,像是一群蚂蚁在跳舞。
最中间的一个鞋印,格外显眼,明显是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踩出来的第三点。
“嘿,有点意思。”吴小雨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仿佛有一颗小火苗被点燃。
与此同时,在市公交公司的老旧家属院里,赵工正对着一堆废弃的管道零件发呆。
赵工年轻的时候是个文艺青年,还组过乐队,是队里的鼓手。
后来为了生活,才当了管道工。
虽然告别了舞台,但他对声音的敏感,却刻在了骨子里。
这次被单位请回去做“感官经验传承讲座”,他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现在的小年轻,都信仪器,谁还信你那耳朵?”老伴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唠叨着。
赵工没反驳,只是默默地把那根用了几十年的旧听音杆擦了又擦。
讲座现场,年轻的技工们人手一本笔记本,眼睛里充满了对“黑科技”的期待。
赵工没讲那些深奥的术语,也没展示那些高科技的检测仪器。
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墙角,拿起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
“今天,咱们就听听地下的声音。”赵工说着,把听音杆的一端贴在地上,另一端紧紧地贴在耳朵上。
全场寂静,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赵工突然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今天,少了一声。”
“少了一声?什么意思?”一个年轻技工忍不住问道。
“仪器显示一切正常啊,赵工。”另一个技工指着手中的检测报告说道。
赵工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走到丙三段预留井旁,蹲下身子,用铁皮的边缘轻轻刮擦井壁三次。
“嚓…嚓…嚓…”
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三分钟后,地下传来一阵迟疑的回应,像是某种生物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噗…噗…噗…”
赵工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信数据,我信它也在学着信我们。”
散场后,一个实习生偷偷地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传到了单位的内部论坛,标题叫《老师傅哄地睡觉》。
帖子很快火了,有人觉得赵工是老糊涂了,有人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但也有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也许,有些东西是仪器无法检测到的。”一个匿名回复写道。
远在西北小镇的林小满,最近迷上了一种叫做“地面乐队”的音乐形式。
所谓“地面乐队”,就是一群街头艺人,利用各种各样的地面设施,比如井盖、路牌、下水道口等等,敲击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些声音粗糙、原始,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最近,“地面乐队”发布了一首新作品,叫做《踩空的那一步》。
这首曲子建立在一个非常奇怪的节奏基础上——第三击永远慢半拍。
刚开始听的时候,林小满觉得非常不舒服,感觉像是踩在了一个随时会塌陷的陷阱上。
但听了几遍之后,她突然发现,正是因为这慢半拍的第三击,才让整首曲子的其他乐器有了喘息的空间,有了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有点意思。”林小满心想,决定用专业的工具分析一下。
她把音频导入了频谱分析程序,然后,她惊呆了。
这首曲子的节奏分布,竟然与吴小雨手稿中标记的“新震道”走向完全吻合!
“孩子们不是在演奏记忆,是在用身体校准城市的痛处!”林小满突然明白了。
她没有做任何推广,只是默默地把这首歌设为了“活着的声景网络”的默认欢迎音。
“活着的声景网络”是她建立的一个声音分享平台,旨在记录和分享城市里各种各样的声音。
第二天,平台的后台多了一条留言:
“昨晚听着这首歌睡着了,梦里走路特别踏实。”
与此同时,于佳佳正坐在德云社的办公室里,对着一份政府文件发愁。
她接到了通知,“无舞台音乐会”将被纳入“非遗活化示范项目”,政府要求制定一套标准化的流程手册。
“标准化?这玩意儿能标准化吗?”于佳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无舞台音乐会”是她为德云社策划的一个 эkcпepnmehтaльhыn пpoekт,旨在让相声走出剧场,走进大街小巷,与城市的声音融为一体。
简单来说,就是在城市里设置一些铃铛点,让人们随意敲击,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个项目没有任何剧本,没有任何排练,完全依靠参与者的即兴发挥。
如果真的要标准化,那就等于扼杀了它的灵魂。
“拒绝?肯定不行,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于佳佳揉了揉太阳穴,“那就…将计就计?”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开始起草一份特殊的《不可执行指南》。
第一条:禁止排练。
第二条:参与者不得知道自己是演员。
第三条:若有人问这是什么活动,回答“就是路过”。
最后,她还附上了一段说明:本指南旨在鼓励自由发挥,任何试图遵守本指南的行为,都将被视为违反本指南。
文件下发当天,全市七个铃铛点附近的便利店,开始自发摆放一些可以敲击的物件——竹扫帚、铁皮桶、石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