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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凝凤台 > 第93章 明灯千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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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凤台的指尖深深陷进花晚凝苍白的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

花晚凝的手此刻却冷得像块冰,让他不寒而栗。

窗外狂风呼啸。

恍惚间,梁凤台仿佛看到兄长战死,看到父亲母亲倒在血泊之中。

如今,老天爷又要无情地夺走他生命中最珍视的人吗?

为什么会这样……

梁凤台喉结剧烈滚动,瞳孔里倒映着花晚凝微闭的眼睛。

五年前他射出的那支箭矢穿透她肩胛骨时,溅在雪地上的血是那般刺目。

难道自那时起就是他种下的因,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吗?

梁凤台的心头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不会的,不会的。”梁凤台的声音颤抖,将花晚凝虚弱的身子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的发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像是在虔诚地祈祷,每一字都是他深深的爱意。

更漏声在雨夜里愈发清晰,远处天际突然滚过闷雷,紧接着,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青瓦上,顺着飞檐坠成晶莹的水帘。

两丰田翻了个身,花晚凝毫无察觉,依旧蜷在他臂弯里,呼吸轻缓绵长。

花晚凝平日里红润的唇色褪成淡淡的浅粉,梁凤台凝视着她沉睡的面容,想起白日里大夫把完脉后欲言又止的神情,心口突然泛起尖锐的刺痛。

床幔外的烛火明明灭灭,梁凤台轻轻抽出手,生怕惊醒怀中的人。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感依旧发烫,却比昨日凉了些。

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固执地将其视作吉兆。

梁凤台倚着床头,就着昏暗的烛光端详花晚凝的睡颜。

她微皱的眉心、轻抿的唇角,每一处都牵动着他的心。

“我的晚凝……要长命百岁……”他低声呢喃,伸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就算要与阎王争命,我也定要把你留在身边。”

翌日,雨霁初晴。

花晚凝积劳成疾的消息已传遍云州大街小巷。

茶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叹息这位为民操劳的奇女子。

布庄女工攥着未裁完的衣料,红着眼眶念叨“该让花姑娘多歇着”。

就连私塾的孩童们,也在夫子授课时,悄悄对着窗外流云许愿。

夜幕垂落,并非节日,云州城早该陷入静谧。

可大街上却人头攒动,孩童们举着竹枝挑着的纸灯,老人们端着自家烧制的陶灯,年轻汉子们扛着雕花木架,上面摆满了莲花灯。

街边商铺纷纷卸下门板,将库存的灯油免费分给百姓。

“让让!让让!”药铺的学徒抱着一摞粗陶灯盏挤过人群,“这是掌柜吩咐的,灯芯都浸透了艾草,能驱晦气!”话音未落,便被人围住,转眼间灯盏便分了个干净。

街角处,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捧着一盏素白灯笼,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花姑娘一定要好起来啊!”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灯笼。

“花司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卖炊饼的年轻汉子将刚出锅的灯形面饼递给身边人,“老天爷定是舍不得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走了!”

他身后,几个妇人正往灯笼里塞写满祝祷的黄纸,烛火映的字迹忽明忽暗。

随着更夫敲响初更,第一盏长明灯冉冉升起。

橘色的火光穿透暮色,紧接着,千百盏灯接连点亮,街道上蜿蜒的灯河与河面漂浮的莲灯交相辉映。

有人将写满祝福的绸带系在灯绳上,风一吹,沙沙作响。

此时,梁凤台守在花晚凝的床前,忽然听见窗外亮得出奇。

他掀起锦帘,只见漫天灯火如银河倾泻,映得整个云州城恍若白昼。

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歌声:“长明灯,照夜明,病魔散,人安宁......”

花晚凝的烧渐渐退了,她缓缓睁开双眼,朦胧间看见梁凤台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他眼底迸发的狂喜。

“我做了一个梦……”花晚凝轻声道,“我梦见整个云州城的百姓都在等我醒来……”

“你瞧……”梁凤台声音发颤,轻轻掀开纱帐,窗外那千百盏长明灯仍在闪烁,“这不是梦,整个云州都在等你醒来。”

花晚凝望着窗外摇曳的灯火,睫毛轻颤着阖眸,有一滴泪滑落,可她的唇角却漾开笑意……

……

神都巍峨的朱红宫墙在细雨中洇开墨色水痕,梁凤台牵着花晚凝的手穿过滴水的飞檐。

花晚凝才将云州盐碱地改造成万亩良田,可今日面圣时,皇帝却连朝服都未着整齐,隔着纱帐召见了她。

乾清宫内铜鹤香炉青烟袅袅,花晚凝跪在蟠龙柱下,望着纱帐后模糊的影子。

“治理云州,辛苦花司使了。”皇帝苍老声音裹着痰音,“苏南水患……”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花晚凝并未抬头。

“你……即刻起程吧。”皇帝道。

花晚凝叩首:“臣遵旨。只是陛下龙体……”

“不必多言!”纱帐突然剧烈晃动,咳血的声音混着药味漫过丹墀,”退下吧。”

花晚凝退出宫殿,望着漫天细雨,皇帝似乎病得不轻,又似乎在刻意躲着她。

梁凤台握紧的拳头,分明是强压着怒意。

“陛下在躲你。”梁凤台将披风披在她肩头,“为何又要你去苏南?你的身子怎可能承受得住?”

“天子之命不可违,不过这恰好是我心有所想。”花晚凝自有分寸。

苏南的灾情刻不容缓,她不敢耽搁,次日便带着亲随起程。

苏南虽近,舟车却急。

次日卯时,雕花画舫已破开秦淮河的晨雾。

苏南的繁华远超想象,秦淮河上画舫林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可转过街角,却是另一番景象——衣衫褴褛的灾民蜷缩在屋檐下,孩子们面黄肌瘦,哭声微弱。

船头惊鹊手持竹篙,望着两岸画楼间蜷缩的灾民轻叹:“都说十三城锦绣繁华,谁知画舫笙歌里,藏着多少冻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