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夫俯身检查片刻,恭敬地回道:“课长息怒,此人本就重伤体弱,针灸又激发了旧疾,确实无力回天。”
他的语气平静,却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铃木晴子盯着翁明的尸体,眼神中满是怀疑和不甘,看了许久她才不耐烦地挥手:“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去!”
几个特务走上前来,粗暴地将翁明的尸体抬走,扔进了一辆破旧的板车。
深夜的乱葬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阴森恐怖。
乌鸦在枯枝上发出嘶哑的叫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一辆破旧的板车停在土坡下,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凌大夫掀开盖在翁明身上的草席,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焦急。
他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其百会穴、人中穴等几处关键穴位快速刺入,手法娴熟而轻柔。
片刻后,翁明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大夫……”翁明声音虚弱,却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情报……藏在烟斗里……火车站站台……接头人……”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接头特征和暗号,正是何忠良当初与张掌柜送物资时伪装的模样——戴灰毡帽、穿藏青棉袍、左手拎着油纸包的龙井茶叶。
说完这些,翁明便又昏了过去。
凌大夫看着他,心中满是担忧,默默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何忠良正在火车站附近的铁路边踩点。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四周一片漆黑,铁轨在黑暗中延伸向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火车轰鸣声打破寂静。
何忠良刚摸到约定的石柱旁,身后突然亮起手电筒的光束,刺眼的光芒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什么人?站住!”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警惕和威慑。
何忠良转身,看到铃木晴子带着路登奎等几名特务从阴影中走出。
他们的身影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投射在地面上,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何忠良心中一惊,但很快便故作惊慌地说:“我……我丢了东西,来找找……”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真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普通人。
“丢了什么?”铃木晴子走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他的伪装。
何忠良指了指铁轨旁的草丛,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一块怀表,家父留下的遗物……我上午路过这里的时候……”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逼真,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话。
路登奎上前搜身,从何忠良口袋里摸出钢笔、手帕,却没找到任何可疑物品。
铃木晴子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看了半晌她突然笑了:“佟先生真是性情中人,为了块怀表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不过下次还是小心些,这里常有小偷出没。”
见她笑容温和,何忠良心中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依然装作一副感激的样子,连连道谢。
第二天正午,阳光炽烈,广场上的石板被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
一个卖花的少女被几个日本兵围住,他们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侮辱。其中一人伸手去抢她篮子里的雏菊,少女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花。
何忠良刚从书店出来,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立刻上前,用日语说道:“诸位,何必为难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滚远点,少管闲事!”为首的日本兵斜睨他一眼,用生硬的汉语骂道,那语气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这时,一个佩戴警佐肩章的日本人走过来,他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一丝阴冷。
他挥手斥退了那几个士兵,对少女温和地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何忠良认出此人是专管这一片的警佐矢堆,表面和善,实则手段狠辣,是敌人的得力爪牙。
他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想要看看矢堆究竟有什么阴谋。
何忠良看着矢堆将少女引到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荒草丛生,四周寂静无人,是一个绝佳的作案地点。
刚拐过墙角,就听到少女的惊叫声,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何忠良猛地冲进去,只见矢堆正撕扯着少女的衣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少女拼命反抗,抓起地上的扳手砸向矢堆的头,矢堆吃痛转身,却被何忠良从背后用胳膊勒住脖子。
何忠良摸到矢堆腰间的佩刀,反手刺入他的后心。
鲜血喷溅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矢堆瞪大眼睛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何忠良拉着惊魂未定的少女从后门逃出,将佩刀扔进附近的臭水沟,低声嘱咐:“快回家,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事。”
少女感激地说道:“我叫卢芳,不知道恩人你……”
“我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我,赶紧走!”何忠良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卢芳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了。
何忠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知道,自己可能又将面临新的危机。
当晚,铃木晴子派人请何忠良到“菊乃屋”餐厅吃饭。
包间里摆满了精致的日料,每一道菜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铃木晴子穿着和服,手臂上缠着绷带,笑容温婉,仿佛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朋友。
“佟先生,上次在铁路边受惊了。其实我前几日遇刺,肋骨受了伤,正想加入警察厅抓刺客报仇呢。”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伤你的人就在对面,你仇人都认不出,找谁报仇呢!何忠良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关切:“小姐受惊了,不知刺客是何人?”
他的演技十分精湛,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铃木晴子摇摇头,夹起一块生鱼片,优雅地放入口中:“还在查。对了,你们编辑部那一片的矢堆警佐今天被发现死在仓库里,佟先生可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