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表温度、血液中氧气含量、体内气压……恢复到正常值……”
“宿主我们快过去，散落的舰船残骸背面飘着个防护罩……”
007憋着一口气，等卫榆缓了过来，便迫不及待的催促。
星际世界发展到现在，人类的身体依旧没有进化到，能在真空环境下毫无防护的活动，身体素质再强硬，也只能存活几分钟。
在压力差、辐射伤害、温度极端变化等导致的后果到来之前，因缺氧导致的窒息更为致命。
三岁小孩都知道的联盟常识。
利维埃不可能不清楚，宁愿自损一万伤敌一百，也要叫……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后悔？
利维埃说话的时候侧了下头，他或许脑子有病，但眼睛还是正常的，不至于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卫榆。
说话的对象，分明是那个联盟的人。
卫榆暂时无力点评其中种种癫狂行径，何况当事人已经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掉出舱外之后，他们被强大的气流冲离开，卫榆闭着眼推开挡在他旁边的尸体，摸索着找到了系统引过来的防护服。
靠着自带的氧气供应系统，他僵硬的身体动了动，瞳孔倒映出一片深邃无垠的浩大星穹，个体的渺小在宇宙面前微小如尘埃。
卫榆缓了两秒，问。
“希尔安怎么样了？”
系统对比计算了下双方的武力值，研究院的人最好的应对方式其实就是，乖乖打开外舱让联盟的人接手飞船。
殊死拼搏或许能有那么一丝希望，可能全须全尾活着出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飞船上的人心里都明白，流放外域去挖坑，总比尸身漂泊在外太空好。
也不能怪他们斗志全无，星盗收到的消息并不准确，如果让他们知道来的是第五军团的人，过来接应处理的舰艇起码要增加十架。
总之，卫榆护着希尔安在某个角落藏好，等合适的时机作为“人质”被救下，也不是不行。
思索的时候视线扫过阴影处，闪着的莫名猩红光芒渗着冷意，让人仿佛幻视了什么沾了毒液的眼睛。
“……”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飞船底部检测不到的阴暗盲区，跟着一个小型“飞行舱”。
……
从事态的发展结果看，卫榆预感正确，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带着希尔安躲起来也会被利维埃找过来。
监控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也有意识的留下了误导的痕迹，哪怕这样，利维埃依旧找了过来。
——速度快的像是在他身上装了定位。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山不容二虎，虽然这么说不太对，总之没有任何电子机械设备能避开系统的眼睛，只有……
视线里两道不善的身影越来越近，卫榆迅速的看向了希尔安，他只看了一眼，很快的就移开了，希尔安还没完成跟哥哥“数数”的小游戏。
他乖乖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966……
967……
……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要听，不要看，等数到1000的时候，哥哥会解决一切。
987……
希尔安不理会出现的陌生人的声音，他在心里继续数数。
997……
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还泛着淡淡体温的硬块，随着舱门开启的声响，他被扔进了飞行舱。
座椅柔软，小孩身量又轻，希尔安没感受到难受，他七荤八素的爬起来，飞行舱遵从指令，往早就设定好的目的地前行。
999……
他趴在玻璃上，眼睛迷迷晃晃的，飞行舱带着他飞快倒退，瞳孔里哥哥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分辨不清混杂在一起的闪着光的斑点。
褐色眼睛的小孩眼睫交合，微弱星光从中泄了下来，静谧空间下似乎能听见小小飞行器的动能系统“嗡嗡”的声音。
“……抱歉……希尔安要记得之前哥哥的话。”
舱门锁定之前，哥哥的声音顺着外面乱七八糟的轰鸣声乌泱泱的传进耳朵里。
希尔安脸上出现了一个安静的笑，某个瞬间，孩童的天真不知事似乎褪去了很多，他撅了下嘴巴，声音小小的，对那个还没来得及听到回应的对象说。
“……记得的。”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
军舰内。
查斯盖挥了下手，报告的人行了个举手礼就离开了。
外出的舰艇陆陆续续回到了主舰，除了几个惊慌失措下穿了个防护服就想逃走的蠢货，跟mt09星盗团密切合作的这个研究组织被他们一网打尽。
顺带着还解救了几个倒霉被牵涉到其中的“维修师”。
如果不是这次赶时间，他还能捣毁mt09星盗团开辟维护的几条运输航道。
走到门口的时候，查斯盖脚步慢了下来，他微微整理了下帽子，轻叩房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入房间。
进来之前路岚正在点动屏幕，因为开了防窥屏模式，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凭着翻页的频率和速度，查斯盖猜他在浏览这段时间的信息。
“长官，有什么事吗？”
少年正处在发育后期，身形已经有了高大成人的影子，屏幕的蓝光自下而上的打了过去，银发下眉骨棱角分明，薄唇平直的抿在一起。
查斯盖简直一瞬间幻视了某个让人不敢造次的军团长，脊背不由得挺直了些，拿出了向上官几分汇报工作时的态度。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其实也没什么，主星那边收到了消息，催促尽快带着人去检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路岚颔首点了下头，语气平淡。
“我知道了，麻烦长官了。”
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查斯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他克制住自己无礼看过去的眼神，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什么什么！
格温家的小儿子这么好说话的吗！
联盟历史上每一代出现的格温都在整个社会体系中手握着一定的军部实权，简单来说就是武力充沛，虽然没有因为肌肉过于强大而影响大脑，但说实在的，都有了能让人物理闭嘴的实力，还讲什么道理……
当然，格温家族绝不是什么蛮横自大横行霸道不讲理的家族！
或许是军团长以及在军部任职的泰舒中校跟他留下了某种深刻的印象，他还以为这位格温家的小少爷走的也是一个路子的呢。
查斯盖还处于有格温礼貌温和的震惊中，他凭着肌肉记忆点了下头，然后恍恍惚惚的离开了房间。
低头盯着屏幕上某个星际报道的路岚说完却是愣了下，眼睫垂下，也盖住了其中一点微弱的难以引起主人注意的疑惑。
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就像是，曾被某道温和安静的目光注视过，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少年人身上也收敛了那么一点锐刺。
路岚眨了下眼睛，没去管泛起的一点仿佛被迷雾盖着的一点幻痛。
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查斯盖其实表情都写在了脸上，离开的时候还忘了关门。
他站在走廊里，跟人交谈的声音清楚传进房间里。
“哦？”
“……xs7654星域出现了巨引源现象……星云混乱干扰航线，已经通知了联盟星象局……舰艇回来的及时没有收到影响……”
“……就是……”
对面的人迟疑了一瞬，开口。
“……准备回航的舰艇附近，有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被吸进了暗洞……”
“在未经过排查的星域，怎么有士兵……”
对面说：“不是我们的人。”
“……好像是一个被当做人质带走的维修师。”
“……”
门被掩上，也隔绝了声音。
不一会儿，查斯盖处理好了工作重新走了进来。
告知完了离开以及预计到达主星的时间后，查斯盖感慨般说起了那个倒霉维修师的事。
“……运气可真差啊。”
空间折叠是人类永恒的研究课题，暗洞神秘不可探究，它的出现没有规律又吞噬一切，落入其中存活的可能性几近于无，距现在最近的时间点，上一个从暗洞回来的闭着眼睛躺在穿上输了一辈子的营养剂。
掉进暗洞，在查斯盖耳朵里跟宣布当场死亡没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那场因能量波动不平衡产生的巨引源现象，附近的舰艇或许可以救下他。
路岚看着屏幕上关于他因药物形成的脑部阴影的治疗方案，脸上生不起多余的波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