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翎宁很有耐心的问:“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还很有信心的吗?”
雾隐咬着唇边的腮肉,终究还是把想法说出来:“我学了这些,也没什么用……”
周翎宁看他很可怜的样子,眼中带着对他的些许怜惜:“怎么会没用呢?”
“桐镇地处边境,往来货商识字不多,而且语言不便。你会说南召话和大周话,等到学会了怎么写,可以为她们撰写文书,或者家书……这种远距离写家书可是很赚钱的。而且书舍里很缺少抄写文籍的人……这些都是学会了就能赚钱的活计。若你学的好,为衙门里做事也很有可能啊。”
周翎宁循循善诱,和他说着读书的种种好处:“读书写字本来就是一项很贵的技能,大多数人是没有机会学习的……若你学会了,就超过了很多人。”
雾隐抿唇,小心翼翼的问:“可我是男子……她们会用我吗?”
“当然,只要你对人有用,具有独特性,没有人会拿着性别说事的。桐镇比较缺少读书认字的人,所以这时候性别反而不是大问题了。”周翎宁笑道。
雾隐前些年要么待在山上,要么在部落里,对这些属实不太了解。
他看向周翎宁的眼神中带着信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孺慕:“真的吗?”
虽然是反问句,但他并不是不相信周翎宁。
“真的。”
周翎宁自带“事情必然如此”的气场,这让雾隐很是信服。
“我再给你演示一遍,你好好看看。”周翎宁走到雾隐那边拿起笔。
雾隐退后一步,应声:“嗯嗯。”
周翎宁挥笔写字。
“永”,“风”,“飞”,“家”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写好后,雾隐一看,俩人差距太大,这又让他泄气。
他叹息。
周翎宁笑道:“也不必和我比,我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写字了,你要是能轻易赶上我,那我真是无颜教你了……有些初学者还不如你呢,你好好学。”
“还不如我写的字?谁?”雾隐想要汲取一些信心。
周翎宁支吾道:“有的人就是有的人嘛。”
能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没有普通人,跟着她的更是精通识文断字,写字不在话下……她随口安慰雾隐的话,却被当真了。
雾隐以为是她不好说人是非,善解人意般“啊”了声,又拿起笔在周翎宁写的字旁边写了一个丑丑的字。
雾隐:“……”
他心虚的看了周翎宁一眼。
周翎宁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他:“很好了,有进步呢。”
“能不能再教我一遍?”雾隐轻声问她。
有时候觉得一个人可怜不是看表情,而是看态度。
此时周翎宁就觉得雾隐想要学习的态度很好,所以点头应下:“好,我再给你写一个。”
她伸手去拿毛笔,雾隐却不把笔给她。
周翎宁用疑问的眼神看他。
雾隐说:“你写的时候我看不明白,能不能一起握着笔写?”
周翎宁考虑了一下,觉得一起写确实有助于让雾隐知道运笔的力度和方法,就答应了:“好吧。”
她让雾隐正常握笔,自己握着上面,且最大限度的不碰到他的手。
周翎宁又仔细给他说了一遍方法:“听懂了吗?”
雾隐离周翎宁很近,她说话的时候仿佛就在他耳边,这让雾隐有些心慌意乱,带着些紧张又逃脱不开的悸动。
“嗯。”他低声道,浑然不知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听进去。
周翎宁松开笔:“那就好,你练吧,我出门转转。”
雾隐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乱七八糟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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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天周翎宁在教雾隐认字,但也没有耽误自己了解南召习俗的事。每天依旧雷打不动的出门三个时辰,去不同的地方体察百姓的日常生活。
这天,她在茶馆听南来北往的人们谈天说地。。
倒是知道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
“哎,你听说了吗?二王女的夫妹为了猎虎,放火烧山啊!”有人引出话题。
“什么?真的吗?”有人惊讶道。
“我还骗你不成,我夫郎的二姨娶的夫郎是王都一大户人家的门房的男儿呢。他母亲回来探亲的时候说的,这还有假?”那人说。
“这杀千刀的,怎么回事啊?”有人问。
那人解释说:“大王生辰将至,把寿宴的事情交给大王女,二王女一向喜欢与大王女争,她的夫妹为了讨好她,可不得找些珍奇的宝贝嘛。”
“那……前些天的大雨……不就是……”
“是啊,天罚啊!!!”
“祭司本来说大王生辰那天不下雨的,却大雨倾盆,你说,这难道不是上天震怒吗?”
“肯定是啊。”
“哎呦作孽啊,她们烧了山,拍拍屁股走了,徒给咱们留下天灾人祸。”
“是啊,虽说她们烧的山在西边,但二十天前的石洪可有很多人听见啊,震天响啊。”
“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才传出来?”有人会动脑子。
但话题很快被人带跑。
“也不知道大王惩不惩治二王女。”
“你管人家呢。”
有人不满:“这关二王女何事?夫妹做的错事,牵连她做什么?”
“怎么和她无关?要不是她,她夫妹会去猎虎吗?”
“她猎虎又不是二王女指使的。”
“你事怎么这么多,她们一丘之貉。”
“你胡说八道,二王女是好人!”
“你才胡咧咧,二王女是坏的!”
没一会儿,茶馆就分为了两派,开始大声吵了起来。
周翎宁喝完茶,对旁边的墨二比了个手势,让她去查这些事,然后起身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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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单和与谢藜刚好回来。
看她们手中拿着不少药材,周翎宁过去看了看:“不错啊,还带着泥土呢,新挖的吗?”
谢藜神采奕奕道:“这是从刚下山的猎户那里买的,山中这些药材难寻,保存也不易,老师找了几株来教我。”
“老师?”周翎宁微微挑眉。
谢藜抿唇笑,很是落落大方:“古人云,传道受业解惑可以为师,虽然我不曾正式拜师,但我想,喊一声老师是可得的。”
周翎宁点头:“不错,单和当的起。”
单和谦虚道:“女君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