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
纯熙闻言，像是想起什么，不由微微眯眼：“你喜欢的人，是她？”
秦都吞吐片刻，垂下眼睫：“是。”
明照霜屏住了呼吸。
秦都对明苍笙的心意，她知道；纯熙对秦都的情谊，她也清楚；这三个人放在一块儿，就是个修罗场。
尤其纯熙本就要杀她。
出乎意料的，纯熙没有再多问，而是继续将目光放在了明苍笙身上：“还是那句话，孩子留下，你可以走。”
“他才炼虚中期，护不住你。”
她的目的只是明照霜手臂上的通灵骨罢了。
至于明苍笙。
一介凡人，到时候将她记忆抹去，也奈何不了任何剑宗的声望，放她一马也无妨。
明照霜感觉明苍笙在发抖。
秦都于她不过旧相识。
她根本不相信他会愿意为了她与剑宗的七长老相斗，可要她将明照霜留下来，她也做不到。
明苍笙唇齿颤抖，还在坚持：“我，不愿意。”
那是她的女儿。
她怎么可能抛弃她。
气压骤降，杀意必现，就连明照霜都能感到，纯熙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可她的母亲，依旧寸步不让。
“吾女.......何辜.......”
吾女何辜啊。
她分明才出生不久，为何会有这样多的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四个字，如同这世上最温柔的银针，一点点刺透明照霜的心脏，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纯熙。
以及固执至极的母亲。
呼吸骤停。
明照霜想要站在她母亲的面前，想要拿起拂霜，拿起山河，拿起这世上的万事万物，站在她母亲的面前，保护她。
可她做不到！
她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无用的累赘的躯壳之中！她做不到！
她终究只能看着纯熙冰冷地抬眼眸，朝着她的母亲无情地吐出那八个字。
“你的女儿，生来孽障。”
于此同时，时晦再次朝着明苍笙袭来！
明照霜眼前一黑。
明苍笙心知自己躲不掉，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用整个身体来阻挡大乘期修士的锋芒。
她的泪水落在明照霜的脸颊。
滚烫，灼热。
触动着明照霜冲破禁锢的最后一根弦。
她的母亲.......
不能死。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母亲去死！
明照霜在躯壳中挣扎；
明照霜在悲愤中暴起。
她分明……只需要突破这层天地禁锢就好，可她为什么突破不了!
这不该是天地的法则。
不该是。
就在这时，明苍笙身前再度浮现了一道身影，护在她的身前，挡住了纯熙的剑锋。
“你，这般在意她？”
纯熙瞪大眼眸，惊愕至极。
伴随着纯熙的质问，明苍笙缓缓抬头，就瞧见秦都长剑置地，口吐鲜血，纵然被纯熙打翻在地，也不愿退让分毫。
他的灵力，在不断攀升。
从炼虚中期，一路攀升到合体中期，一路攀升到大乘中期！
金玉败絮术！
秦都为了保护明苍笙，接连使用了两次金玉败絮术！才能够勉强扛下大乘后期的纯熙一击！
难怪纯熙会如此惊讶。
和谢晏宁前后两次使用了金玉败絮术不同，秦都的金玉败絮术，是在同时进行的，所以他能够瞬间提升两个大境界的实力！
但伤害，同样不可逆。
谢晏宁分开使用，后遗症其实就是单个使用金玉败絮术的后遗症，无非就是修为下降需要重新修行罢了。
但秦都同时使用，后遗症远不止修为下降两个大境界，更意味着他此生的修为都别想在跨过那个大境界，修炼之路算是完了。
秦都这辈子的修为最多就只能到元婴后期！
他真是疯了！
可他却是平静至极的抬起头，朝着纯熙开口：“是。”
是，他很在意她。
纵然她喜欢的不是他，纵然她与他之间交情本就浅薄，他也不愿意看到她被人逼迫到这样的境地。
明苍笙，原本多明媚的一个人啊。
他怎么舍得。
“七长老，我清楚你的性子，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定然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如此针对苍笙。”
秦都慢慢说道：“但我也清楚，你一旦要杀某个人，以我的实力，也根本阻拦不了。但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心悦之人去死，抱歉，我也做不到。”
“我要护着她。”
秦都提剑向纯熙攻去。
可纯熙乃大乘后期修士，不论是修为还是经验，都胜过秦都许多。
手中剑更是传说中的神器时晦，秦都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也只能挡在明苍笙面前，给她争取逃跑的机会。
尽管他从开始就知道。
这是死局。
明苍笙她只是个凡人啊。
秦都纵然修为到达了大乘中期，手中还有枕寒流的符箓，可伴随着纯熙身后出现的修士越来越多，他终究也只是人力有限，不能通天。
枕寒流给明苍笙留了两张瞬移符。
可纯熙上次让日暮苍山的弟子找到可乘之机，将明苍笙送了出去，这回又怎么可能给秦都留半分机会。
枕寒流的两张瞬移符全都被纯熙一剑破开，带着凌厉与决绝，冷酷与蔑视。
她要杀的人，谁也挡不住。
她要夺的骨，谁也阻不了。
就算是秦都也不例外。
纯熙是喜欢秦都啊，她承认她开始接近秦都就是为了剑宗的利益，就是为了生下能够继承龙王血脉的孩子。
可近百年的追逐，近百年的作假，那些故意装出来的情谊，也终究是存了几分真。
秦都却，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就罢了，他喜欢旁人也就罢了，可他居然为了明苍笙这个凡人，而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此生再难入化神，这在上界，就是个废人！
纯熙恨的厉害。
因此她在与秦都过招之时，招招狠辣，没有留情，只想着尽快将秦都打败，这样或许他那金玉败絮术的后遗症还没有生效。
他还有救。
可秦都偏偏，那样倔。
纯熙的剑锋无数次划破秦都的血肉，骨骼，内脏，他却始终站在明苍笙身前，不肯后退，不让分毫。
分明纯熙修为比他高，分明纯熙身后的人比他要多，可他就是没让纯熙乃至任何人伤到明苍笙半分。
哪怕自己修为不再，鲜血淋漓。
这样的情谊。
明苍笙如何能还，明照霜如何能还？！
他们都欠了秦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