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昼思索一上午的应敌之策,尚无头绪,听得此话,他皱眉问:“做什么主?”
“贼女叶玉犯上作乱,勾结乡民盗用兵符,架空下官的权力,大人,请您为我做主啊。”
刘景昼眼皮一跳,这货居然在他面前告叶玉的状?
不过,听到“犯上作乱,盗用兵符”,他倒是对此很感兴趣。
“你且说说。”
曹县令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他把这段时间他受到的委屈一一道来。
听得叶玉居然敢开城门引诱八百胡人入城,联合百姓以烧毁半个城的代价杀死这群胡人。
刘景昼不免有些后怕,他知道她胆子大,却不知她胆子如此大。
他与王闻之得知长治被困的消息,急得焦头烂额时,她早已在长治活活烧死八百胡骑。
前脚刚杀死八百胡骑,后脚就诈了胡人六千白银。
也不知这县令到底是来告状还是帮她求奖赏,这分明是大功一件。
“大人,求您替下官做主,惩戒此贼女。”
“做主?做什么主?”
刘景昼又抛出刚才的问题,曹县令一愣,他刚才白说那么多,难道他没有听进去?
“爝火虽微,卒能燎野,我倒是想为你做主,你虽无能,但不可妒忌有才之人,若非她擅作主张,窃权指挥,长治还能保住?你还能活着?”
曹县令讷讷道:“可她抢了下官的权,掌控兵权,我这个父母官还有何颜面当下去?”
刘景昼冷冷道:“你也知道没有颜面,那便引咎辞官。”
遇事时退缩,邀功时殷勤,刘景昼官场沉浮几年,这样的人见多了。
他懒得再听曹县令胡说八道,午时到,他该回庵堂吃饭了。
刘景昼舒展筋骨大步迈出去。
曹县令急忙追过去,刘景昼拥兵一万,强势镇压叶玉那个贼女轻而易举,机不可失,下次单独告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大人,大人,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下官被篡权吗?”
曹县令刚追出门外,就看见叶大郎领着几名衙役站在门外。
他知道曹县令走失,慌得魂快飞了。
打听到他来寻刘大人告状,更是焦急得来回踱步,赶忙派人上山通知小玉。
刘景昼对其置之不理,径直离开,叶大郎松了一口气。
“曹大人,新来几桩案子没处理,请吧。”
这段时间他们开山垦荒,田地多起来,种出来的粮食也就更多。
土地多起来,百姓的纠纷就更多,以往都是叶玉去处理这些纠纷,但县令在此,现成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曹县令被当场抓住,不忿地动动唇,什么也没说。
他转身就回县衙办案,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窝囊点挺好,这辈子匆匆就过去了。
*
“咻”
一支比寻常箭更粗、更长的长箭射出去,在半空划出一片弧度,顺利落地,斜插在地面。
距离稻草人靶子还差十步左右。
叶枚遗憾地放下弓,甩甩手:“玉姐,我不行啊。”
这把弓她倒是能举起来,若要拉弓射出去,左臂就支撑不住发抖,右手拉不满弦。
手一滑,箭就飞出去,栽在地面。
叶玉吃过早食与刘景昼打闹片刻,转身就把那把弓送来给叶枚。
日头晒,她靠在树干上,懒散道:“我不在的日子,你有没有练臂力?再来一次。”
叶枚抬头望远方地面密密麻麻的弓箭,叹一口气,再次拉开弓。
叶玉抬头看见头上的太阳被浓云遮蔽,她走出树荫,来到叶枚身边抬起弓身,将其落到叶枚手上,带着她的手拉弦,缓缓接近满月。
叶枚的手臂不停抖着,耸肩弯腰。
叶玉叮嘱道:“呼气放松,肩膀放平,目视前方。”
叶枚双臂拉得发酸,呼出几口气放缓身心。
“松手!”
叶枚的手一松,那支箭飞出去,射中稻草人。
叶玉拍拍她的肩膀,夸赞道:“你的射术很好,多练练力气。”
叶枚笑起来,把额头冒出的汗擦拭干净,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一名眼熟的衙役跑过来。
“小玉,曹县令去找刘大人告状了。”
告状?
叶玉蹙眉,不就是把他看起来办几个案子,至于吗?
离开长治前,叶玉不知道会有其他人来,刘景昼到此,出乎她的意料。
叶玉原本还要去一趟冶铁造器的坊室,查看武器与农耕器具的冶炼,那处冶坊安置在山上的天湖旁,人迹罕至。
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她让崔久打通关系,购置铁矿与冶炼工匠藏匿在山林造器。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为外人所知。
不知刘景昼什么时候离开长治,她想了想,决定转身回县城。
知道刘景昼去了庵堂,叶玉一进去,就看见刘景昼正指点孩童的课业。
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并无任何不妥、不满之处。
她现在有钱,在山下买一座私宅,请了教书先生给他们开蒙启智,至今已有一年多。
他们看见叶玉来了,笑吟吟道:“玉姐姐!”
刘景昼也学着孩子的语气道:“玉姐姐~”
叶玉嗔怪地瞪他一眼,“你随我来。”
刘景昼不明所以,跟着叶玉绕过正堂来到后院,鼻间闻到一股饭菜香气。
一进房间,叶玉就把门关紧了。
刘景昼吓一跳,“玉、玉儿,怎么了?”
该不会又想揍他吧?
叶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曹平羽找你了?”
刘景昼下意识点点头,不以为意道:“找了,不过你不必多心,我不会替他出头的。”
叶玉一愣,“你不怪我僭越?”
天下大乱,叶玉此举也不过是为了保护百姓,刘景昼才不会像那群古板迂腐老头一样,容不得女人做点事。
刘景昼笑道:“你很厉害、很勇敢,我怎么会怪你?”
听得此话,叶玉变得心事重重,冶铁之事隐秘,一着不慎便是砍头大罪,刘景昼此人不傻,有些事瞒不了太久,得想个法子把他引开。
叶玉正色道:“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刘景昼。”
刘景昼打开折扇摇着,他点点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我有法子打下荆州,你要不要听?”
听得此话,刘景昼双眼明亮,“你有法子?”
叶玉点点头。
“是什么法子?”刘景昼好奇地靠近她。
叶玉看着刘景昼出神片刻,眸子里有晦涩,与欲言又止的难言之隐。
“玉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