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沉默着,脑袋感觉都要被闳稷气大了。
想说些什么,但瞥了眼闳稷身上的血污,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几位殿下,那臣等先进去了。”杨勋和曹万斯对视了一眼,接着便领着其余臣子们拱手。
话是这么说,但拱手拜的是谁众人心里都有数。
今夜注定消停不了,尸首处理,活口拷打,血不过是从在外头流变成在大牢里流。
宜王府,方府,还有宜王家眷的娘家通通跑不掉。
私通外族谋反,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要被唾骂千年的。
闳训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丧心病狂,几处楼子的爆炸全都殃及百姓,神策营的人更是少了半数,里头有一半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完整的。
赈难百姓,安抚兵将,重葺坊市,这些都是顺德帝交给闳稷办的。
王府里,成容也闲不了,闳稷在外忙着,府内大小事务就全都由她做主。
此番暗卫死伤小半,成容都着应福好好下葬。
其余受损不多,主要就是惊着了。
比起穆王府的安稳,八王府显然不能看。
当夜八王府的大门被撞开,叛军进去后找不到人,一时怒愤,杀了许多伺候的下人,打砸了不少贵重物件。
从外头看过去遍地都是尸血,牌匾都滚落在地上
八王府要忙的事情多,沈氏身子不好,也不能太操心,只能是沈盈帮忙操持。
成容担心她俩,便安排弗露过去帮忙,而宝琴则被派去了成府。
胜鼎坊离得远,且这回成玉鸫也跟着闳稷回来了。
他不算兵卒,因此便带了些逍遥楼的人守着成府,都没遭事。
除了这些善后事,最主要的就是查宜王谋逆一案。
私通外族他已辩无可辩,要查的其实就是那威势惊人的擘张弩。
此弩不是大邺军器监所造,疑点重重,顺德帝很看重此事。
疑点多,首先要问询的就是闳训。
只不过就在逼宫的后一日,闳训便触墙自尽了。
他当着狱中守卫的面尽数顺德帝做的不慈不仁的事。
编造也好确有其事也罢,说完之后便撞了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狱卒来回话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顺德帝让他照实说来,他也只能将事情始末都告知,包括闳训临死前那番说辞。
九极殿里这几日进进出出许多人,狱卒来回话时九极殿中人也不少。
“呵,他以为他死了,谋逆一事便就此作罢吗?”顺德帝冷哼。
他是气的,有这个儿子他都无颜去面对闳氏先祖。
“既然要死,那便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顺德帝看向宗正寺卿厉声道:“废了他的爵位,将他这一脉从太庙除名,也不许入皇陵,随便找个草席给他裹了,往后也不准人去祭拜,府中上下,不论主仆,全部斩立决。”
底下大臣们虽惊,但却无人去劝,闳训是作死,这也是活该,宗正寺卿咽下口水连忙应是。
而顺德帝的怒火还没完,帝王的雷霆之威也才开始。
直接参与谋逆一事的如方铎方氏九族,以及宜王妃侯氏九族尽数被诛。
从前与宜王走得近的官员也是杀的杀贬得贬。
而对于乌其娅及其他苍夷人,顺德帝直接下令开祭坛,除开枭首示众,剩下的身子便投入祭坛内以祭大邺亡故的百姓与将士。
大火烧了整整五天五夜,烧完后的骨灰便被装入一个黑盒里,而剩下的头颅也被装进一个大箱,这些东西由席修的人送回苤丘,安安然然地丢到苍夷人跟前。
宜王谋逆一事上下牵连近五千人,平京的上空一连数十日都是经久不散血腥味。
而其中,唯一幸免于难的则是温家的人。
温璇不知所踪,往上报的时候只说病重逝世。
温璇的父亲温衢是岭南将军,顺德帝仔细查过,宜王谋逆一事与他并无任何干系。
温衢得用,且他苦守岭南数十载,顺德帝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当然,他的官路最多也就到这步了。
因着温衢的关系,温璇的尸首是被运回岭南安葬的。
自然,等远在岭南的温将军打开棺椁就会发现,里头的人并不是自个儿女儿。
“这……”
“温将军,节哀。”送棺的小兵深深看了温衢一眼。
眼神对视,电光火石之间,温衢也明白了什么。
不管怎样,只能当温璇死了,温衢什么都没说,安然谢恩。
至于真正的温璇在哪,大概除了死去的闳训外,无人可知。
是死是活皆不知晓,成容能做的就是用一个刚死去的女尸替代她。
不管温璇是为了什么,至少她的消息都帮了成容帮了闳稷,也帮了大邺。
等平京恢复到往日的安宁时已然是冬月下旬。
闳稷自那日回来后几乎没着府,是为着善后,也有顺德帝默默铺路的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顺德帝的打算,不算奇怪,兄终弟及一事从前亦有,只不过如此平和的倒还是少见。
不是没有好事者提出让闳诲回来,毕竟闳诲没犯什么大错,子继父业方才是正统,但顺德帝不语,只是看了那人一眼,随后就是贬官。
这一下,顺德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被顺德帝拘在宫里月余,等事情初了,闳稷才回了王府。
宝禾院内是一片欢声笑语,有成容的轻笑,也有褒儿银铃般稚气的笑。
闳稷侧耳听了许久,嘴角微勾。
“容容,我回来了。”闳稷立在院门口。
虽然感觉这么说挺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闳稷就想这样。
院里忽地一静,褒儿也在东张西望地找是哪发出来的声音。
“啊呀,原来是咱们褒儿的爹爹回来啦!”成容抱起褒儿朝外走。
院外,闳稷披着大氅,看见成容笑吟吟地朝他走来,闳稷突然反应过来这几日好像没歇息好,也不知道气色会不会差了许多。
成容站定,褒儿被抱在她怀里,两人都盯着闳稷。
闳稷心头忽地一软,大步上前将成容娘俩搂在怀里。
“容容…”闳稷在成容额头印下一吻。
成容嗯了一声,一抬头,便直直撞进闳稷幽深的眸子里。
“我回来了。”